褚時鈺略略皺眉,雖然他的形跡並未隱藏,但太傅深居簡出且不喜閒言碎語,怎麼會了解他的事情?
然而他還未回答,殿內又有人起身,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先對端王行躬禮。
“其他微臣不甚了解,但柳氏的宅邸,恰好在微臣每日往返都察院的途中,而不分晝夜但凡經過,必能見到端王禦下的侍衛在宅邸四周。”
左都禦史肅然問:“端王殿下此舉,可是囚禁?”
一雙帶著細紋的瑞鳳眼微不可察的探究起來,皇帝一直坐在中央看自己兒子的好戲,不過,太傅並非他安排的,左都禦史也不是…
原本皇帝有些懷疑,褚時鈺是否與都察院有勾結,但這番情形就難以捉摸了。若其對柳氏心思為真,左都禦史這番必然不是褚時鈺所願,但若心意是假…
“是守護,而非囚禁。”褚時鈺擰眉反駁,囚禁的說辭是將她至於玩物的角色了,他從始至終都不曾這般看待她,儘管柳如思也曾經這樣懷疑過他的動機。
“且不論一介與世無爭的弱女子,為何需要十數人日夜護衛。”左都禦史冷聲道:“敢問殿下,柳氏可否自由進出?”
“隻要柳夫人帶上足夠的侍衛婢女,就可以出門。”
褚時鈺淡聲回答著,心頭卻覺得詭異起來,這些禦史大夫幾乎都是眼裡揉不得沙的古板文臣,得知不平之事會管不出奇,可問題是沙是如何入他們眼的?僅憑看到侍衛在四周,會做出這樣的猜測?
“柳氏身在自家,出入卻被殿下管束,殿下難道不覺得這是軟禁?”
太傅接話的語氣比起最初的怒斥,現在更多的是問詢,對於這個他授課了十多年的皇子,太傅更多的還是教導心態,希望學生能走正道。
“說了,是守護。柳夫人年輕貌美,獨自外出怕會有不長眼的登徒子冒犯。我帶柳夫人來京城,自然要將她照顧周全。”
褚時鈺心頭不耐,他人又怎知道,他不僅在防備**,還時時擔憂著上天突然降下意外帶走她…這個顧慮可能來自於秦烈寄情,但他也覺得很有必要,允許她帶著侍衛外出,都是他思慮許久才妥協的!
“登徒子?如今糾纏不休的,不就是殿下嗎?”左都禦史陰陽怪氣道。
“倒不知左都禦史竟是長舌之人,也愛到人前說三道四?!”褚時鈺麵露冷色,他對太傅客氣,可不代表對誰都能客氣!
但作為禦史大夫的天職就是敢言不遜,就是皇帝做錯事了,他們都會勸諫甚至斥責!端王的凶威可嚇不住左都禦史!
“端王殿下平素揭舉了不少枉法之徒,此為善事,微臣誠心敬仰!”
左都禦史先揚後抑道:“不過想來,殿下應是熟知大夏律法的,殿下可知妄取他人妻室為罪?”
“何為妄取?!其亡夫已逝!大夏律法可沒有禁止娶寡女!”
褚時鈺不由得瞥向中央那興味十足的皇帝,若不是父皇默許縱容,中秋宮宴上怎容得群儒來爭論不休?
太傅麵露驚疑接話問:“殿下可知女子貞節之貴重?如此之想有違倫理綱常!迎柳氏入室有損皇室威儀!”
“謬論!皇室威儀在於安邦定國,使天下太平、國富民強!婚嫁之事便能損皇室威儀?這威儀未免太輕薄!”
事關與她的今後,褚時鈺直言駁斥:“反之,賢良福德之女不論出身!古時漢武帝之母便是二嫁之女,敢問太傅,漢武盛世可夠稱威儀?!”
“漢武之尊憑的是己身,與其母有何相乾?”另有一翰林學士開口道。
褚時鈺冷笑:“既然盛世與女子無關,那所謂威儀又與女子貞節何乾?”
“強詞奪理!皇室之家為天下表率,若是殿下不顧禮法,豈不是叫世人學去這敗壞之風?人心不古,禮樂崩壞何談盛世?!”太傅斥責道。
“禮樂?古來寡女二嫁之例比比皆是,宋太後劉娥亦是二嫁,其賢名諸位可曾聽聞?”褚時鈺冷聲斥道:“女子貞節貴重,但貞節為何?未出閣時潔身自好,婚內忠於家室便可!要求女子為逝世亡夫守寡?明明是後世之人矯枉過正!”
“殿下此言差矣!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也並非是強令寡婦不可改嫁,可意願守節之女,世人理應尊敬歌頌!”又有文臣加入辯論。
“此事關鍵也在於此!那日端王殿下的接風宮宴,柳氏雖言辭委婉,但已表其守節之心!”
左禦史緊接著開口:“大夏律,逼迫寡女二嫁為罪!殿下執意強取豪奪,此乃罪過!”
褚時鈺煩不勝煩,與一群迂腐文臣根本就講不通,但有太傅出頭,父皇壓陣,他又不得不應付…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小秦皓突然又站起來出聲道:“義父若不想辦法接近,又如何能使娘親改變心意呢?”
褚時鈺煩躁略緩,好歹小秦皓是站他這邊的,事實上這滿殿的人,隻有這小孩的意見才是重要的。
一群人頓時汗顏看著小孩,哪有幫著他人婚配自己娘親的?!不過眾人轉念想,小孩不過丁點兒大,不通世事也情有可原。
“鳳求凰,是求,而非搶!若是哪個男子看上某個女子,就強逼軟禁,這世間豈不是亂套了?!”
太傅先是訓誡,接著教育道:“男子心儀女子為世間常理,但應當有禮有度!先求父母之命,再請媒妁之言,三書六禮齊全,亦是對女子的尊重,此方為求娶之道!”
小秦皓大眼睛眨了眨,接著若有所思的轉過頭對褚時鈺說:“義父,我覺得太傅爺爺說的有道理…”
褚時鈺眯起眼冷瞥小孩,原來真是牆頭草!風吹兩邊倒是嗎?簡簡單單就被說服了?!
“千古傳下來的規矩,自然是有道理的!”
太傅嚴肅道:“小子,你既然尊端王殿下為義父,也該以孝子之道對待,事父母幾諫,當發現義父有過失時,便該態度恭敬的勸告!”
小秦皓點了點頭,就滿麵友善的對褚時鈺勸告道:“義父,我認為您對娘親的心意是真誠的,但義父不該用強硬的方式來對待,您應該像太傅爺爺說的那樣,選擇遵循禮節的做法。”
褚時鈺先是無語至極…
緊接著。
突然靈光閃過…
夢中,柳如思假死時,整個操作幾乎都是秦皓來主導的!若不是其他人露了馬腳,他都無法察覺破綻!
也就是,秦皓很會偽裝!
這麼順滑的就倒戈於太傅一邊,好像合理,可似乎,也有貓膩可尋!
而太傅一群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對柳如思母子不利的言論,所訴求的,便是柳如思一直在抗爭的!
看著小孩的一雙瑞鳳眼逐漸帶上逼視的意味,這場舌戰群儒的戲碼,秦皓會不會是在裡應外合?!
若是如此,有沒有可能,是秦皓…或者,就是柳如思策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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