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自願認褚時鈺為義父的嗎?”
秦重一字一頓的輕聲問,他沒有資格問,但不能不過問…
“我說過了,義父對我和娘親都很好。”
秦皓不耐煩般硬氣的說著,看見爺爺有些哀傷的神色,不禁語氣稍緩,補充了一句“義父雖然也算父親,但無法改變我是爹爹秦烈的孩子,我不會改姓,我永遠是秦皓,是秦家人。”
孫兒的話無疑給了秦重莫大安慰,但秦重也對其中一詞警覺萬分,驚疑問“有人與你提過改姓?”
小秦皓一頓,柳如思連忙出聲道“不過是坊間有些猜測秦皓出身的無稽之談,秦皓一直在反對這些。”
秦家人對親人看得極重,若是讓秦重知道皇帝企圖讓秦皓改姓為褚,恐怕能怒發衝冠殺上金鑾殿!血濺五步!她絕不能讓事態發展成那樣!
接著柳如思就轉移話題,眼含深意,正色道“方才我問要如何向解釋,也是擔心秦皓的身世大白,世人將如何看待秦皓,是否容得下秦皓…”
“世人知曉秦皓是我的孫兒又能如何看待?烈兒出於我先於她的家室,秦皓是我長孫,為何要她來容?!”秦重皺眉反問道。
柳如思微愣,秦重沒領悟到她話裡的深意…
可能是近來與心機深重的人打交道慣了,她一時居然忘了,勸說純粹之人,不需要廢那麼多心思…
比如她要秦烈做什麼事,隻需直白提出要求…
“你與秦皓認親,很可能會給秦皓帶來麻煩,甚至是危險!”
柳如思維持著冷漠的態度,強硬道“我希望就像現在這樣,兩個秦家互不相乾,各自安生。”
秦重怔愣住,他絕不願給秦皓帶去麻煩,更不要說危險…可是,他魂牽夢繞的烈兒所留的親子在他眼前,卻叫他不能相認,這要他…情何以堪?
中年的魁梧男子麵露迷茫,父親已經過世了,他們的身世並沒有其他證明,他怎麼會給秦皓帶來麻煩和危機?
“秦烈的母親早已過世,你在遇到的時候就是鰥夫,對嗎?”
柳如思歎息解釋道“世人並不會苛刻要求男子貞潔,一個天資卓越的豪雄,有兒子,但沒有妻妾,作為公主的駙馬世人也會覺得般配,或許還會被津津樂道。”
“然而你卻向隱瞞東山村的存在,甚至將雙親都拋之不顧,這會讓人懷疑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重雙目圓睜,他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兒媳說這樣的話,難道是知道秦家的淵源?!再看向孫兒,倒是秦皓還一臉茫然…
柳如思接著緩緩道“秦烈的祖父已逝去十二年之久,西南氣候濕潤,大約…早已血肉化去,隻剩難以辨認的枯骨…”
悲痛翻湧,秦重不得不緊閉雙眼壓回苦澀…但同時秦重也領悟了,兒媳真的知道秘密。
是父親告知了烈兒秦家的身世嗎?那…烈兒若在天有靈,知道他還在世上苟且偷生,是不是也能理解他…
“可這世上發生過的一切,總會留下痕跡,或深或淺,或有形或無形…他人有心去找,也許就能抽絲剝繭,找到蛛絲馬跡。”柳如思的憂心之色溢於言表。
秦重自然明白兒媳在擔憂什麼,可不能與至親相見的痛苦,他已經煎熬了二十年……
粗沉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一些捕風捉影的疑心,又怎能…”
“褚家人生性多疑,特彆是…隻要有了疑心,就會有寧枉勿縱的可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會去賭秦皓的安危!”
事實上柳如思並沒有那麼了解皇帝,但她了解褚時鈺…
褚時鈺疑心深重,稍有猜疑都會去追根溯源,而且心思敏銳縝密,恐怕她能推測出的,褚時鈺也已經想到了!大概是顧念著她,還受過老道的恩德,所以輕描淡寫的視而不見…
虎父才能無犬子,柳如思不敢對皇帝有任何的掉以輕心!皇帝可不會對她們心慈手軟!唯一能慶幸的是,皇帝沒有褚時鈺了解得多,缺乏關鍵信息,應該猜不到這些隱秘…
小秦皓聽著對話,滿臉的疑惑不解,儘管聰明過人,但他未嘗人情冷暖,還無法企及娘親對世事的洞察力…
秦重看著純真的孩子,揪心不已…他所擔憂害怕的,依然需要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