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從來就不認為自己了解玉羅刹。
甚至就連這個男人的身份是不是他故意泄露給自己的都不知道,這實在是一個詭異難測的男人,世界上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真的了解他在想什麼。
這麼多年來,西門吹雪隻見過玉羅刹寥寥幾麵,可是就是這寥寥幾麵,讓他再清楚不過江湖中對玉羅刹的形容半點兒都不誇張,他確實是武林中最可怕,最神秘的一個人。
這樣的一個人突然之間一反常態,跟他說起了那個連麵都沒有見過的母親,西門吹雪瞬間就興起了警覺之心。
他想要做什麼?
“用一門武功來交換我跟他對戰,這實在不像是西門吹雪的風格。”這也是米亞的疑問。
西門吹雪此人,對劍的虔誠已經超越了一切,用武功來交換對戰的機會這種事情,放在彆人身上也許沒有什麼,可是放在他的身上卻絕對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更不用提他還說這是一門很適合她的武功,這件事中簡直充滿了違和感。
“確實不像。”花滿樓點頭。
他跟西門吹雪交往不深,可是從對方以往的行事當中不難看出今日之事的不同尋常。若西門吹雪是一個可以輕易用外物打動的人的話,他就不會是今日的西門吹雪。可是為什麼這樣的一個人會說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今天很不正常。”米亞若有所思。
“他更像是在提醒跟試探。”花滿樓說出自己的猜測,他總覺得今天的西門吹雪有些不對,也不知道到底是他的劍法精進了還是因為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
“提醒跟試探......”米亞念叨著這幾個字,心裡麵突然之間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如果西門吹雪是這個意思的話,那他為什麼要提醒試探?而且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還是說這裡對他來說有特彆的意義?
她想起來了很多年前她跟著她爹她娘坐了很久的馬車才回到洛陽,和父母對那個人忌憚的連名諱都不敢提的事情,心中一沉。
能夠讓西門吹雪這樣的人提醒試探的,又是在西域,隻有一個人辦得到,那個武林中人聞風喪膽的西方玉羅刹!
一時之間,米亞竟然有些惆悵,萬萬沒想到,親爹居然是這麼一個人,這簡直就是她人生路上的一大敗筆啊。
本來有個西門吹雪這種親哥就挺煩人的了,但是隻要她不認,對方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可是換了西方玉羅刹,她就沒有什麼把握了。
畢竟西門吹雪她見過,對這人的性格也算是了解,可是這位西方魔教的教主光是她那時候聽到的幾句話就知道對方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更何況武林中人人皆知西方玉羅刹的兒子叫做玉天寶,可不是西門吹雪!
這樣的一個人,米亞真心不想要跟對方打交道,可是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去。
不然的話,西門吹雪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更不會進入西域之後就出現了這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想到西門吹雪的那個風吹不動的冰塊臉都能被玉羅刹搞成這樣,米亞就忍不住想要歎氣,玉羅刹一定是個性格十分惡劣的人,才能逼得西門吹雪都變得不正常了起來。
唉,她的人生怎麼就這麼難呢?
米亞隻希望這位親爹大人遵守當初的諾言,就當是沒有她這個女兒,離她遠遠的才好。
可惜玉羅刹的行為要是真的能夠讓人預料到的話,他也就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西方魔教教主了。
他們來到西域的第二天,陸小鳳跟花滿樓還在準備進入沙漠的事項,西門吹雪也宅在房中不出門的時候,米亞遇到了一團濃霧。
“西方玉羅刹。”她看著眼前的這團濃霧,肯定的說。
能夠悄無聲息的接近她這一點,能夠做到的人有限,當世間便是獨孤一鶴都做不到,而在西域能夠做到這件事情的人,算來算去也隻有西方玉羅刹一個人。
“你怎麼猜到的是我?”這團霧氣中的人連說話都是霧蒙蒙的縹緲無蹤,聲音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出來一樣。若不是米亞親眼看見自己的麵前有一團霧氣的話,都要無法判定對方的位置了。
“能在西域如此來去自由,武功又高到這種地步的人,除了西方魔教的教主之外我想不到第二個人。”米亞看著這團霧直想要歎氣,煩什麼來什麼,這個玉羅刹就不能真的當沒有她這個女兒嗎?
對方一開口,她就認出來了這正是當年那個跟若蘭對話的男人,看來事情真的變成了最壞的那個結果。
“為什麼不是我西方魔教的三位長老?”玉羅刹有些好奇的問,話中卻已經默認了自己就是西方魔教的教主。
自然是因為你們西方魔教的三位長老跟我毫無瓜葛啊。米亞看著眼前的濃霧一陣無語,很想要懟這人一臉,讓他有多遠走多遠,大家各自安好。
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這麼說,因為她很清楚一件事,西方玉羅刹此人,絕對是她生平僅見的高手,便是獨孤一鶴這種江湖一流高手在他麵前也是不夠看的,而且此人高深莫測,她就連這人的真麵目都搞不清楚,更不用說他的實力了,能夠一手創建西方魔教的人,又怎麼會是一個容易對付的?
彆說是武功,恐怕就算是在用毒上麵,這位教主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而且一個能夠讓彆人冒充自己的兒子的男人,難道還要指望他對自己有什麼父女之情嗎?
米亞沒有打算把這人當成自己的爹,自然也不會覺得對方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所以麵對玉羅刹的時候一直都很謹慎。
“這裡是西域,有誰敢越過玉教主行事呢?”米亞悠悠一笑。
在西方魔教的大本營裡麵,玉羅刹就是九天十地的神魔,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逃得過他的眼睛,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瞞過他的耳朵。這個讓人聞之色變的地方反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隻要沒有犯到西方魔教的手上跟作奸犯科,自然不會有人來找麻煩。
可以說,在西域這個地方,西方魔教才是實際上的主人,那些西域小國有不少都是控製在這位西方玉羅刹的手中,他不點頭發話,在他的老巢當中,又有誰敢沒事找事?
所謂的昆侖三老跟西方魔教的各個堂主,也隻不過是玉羅刹手中的牽線木偶而已。
“你很聰明。”濃霧中的人輕笑了一聲,“比我想的還要聰明。”
他近年來已經很少出現在人前,去年開始更是連一些重要的教務都交給了教眾的幾個長老負責,以至於昆侖三老本來就不小的名氣現在更是名聲赫赫,很多人不知道西方玉羅刹,卻知道這幾個掌管教務的長老。
可是就算是他已經很少管理教務,玉羅刹的陰影依然懸掛在西方魔教眾人的頭頂上。隻要他一天不死,就沒有人敢挑戰他的地位!
但是這些事情外人並不知道,他們隻知道昆侖三老權勢滔天。
這種情況下,一個遠離西域的中原人,能夠看清楚事情的本質,確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米亞盯著那團濃霧笑了笑,“那不知玉教主今日來此有何指教?”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問道,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
在玉羅刹這種等級的人麵前,所有的小動作都是多餘的,在她做出能夠致勝的行為之前,恐怕就已經命喪在他的掌下了。所以她一直很安分,避免玉羅刹找到什麼借口對她動手。
說到底,她跟玉羅刹也隻不過是見過一麵而已,要是真的指望他有什麼父女之情簡直太不現實了。
“指教?”玉羅刹似乎是笑了一聲,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做,一切都隻是米亞的幻覺,“不必了,你很好。”
說完這句話之後,夜間的濃霧逐漸消散,米亞眼前的濃霧也隨之消失,玉羅刹竟然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搞什麼鬼?”米亞皺著眉頭,玉羅刹是神經病嗎?過來這裡就是為了說一句你很好?
但是想到了西門吹雪,她就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了,能夠把兒子教育成這種性子,玉羅刹本人大概是真的沒有正常到哪裡去。也許他就是單純的從西門吹雪那裡知道了自己,所以來看看而已。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確實是一直都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當中,如今她都這麼大了,就更是沒有插手的必要。
而已經飄回了西方魔教總壇的玉羅刹卻是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若蘭,若蘭,你果然為了我生了一個好女兒!”
他眼中精光大盛,似乎是找到了什麼寶貝一樣。
如果說這位玉教主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麼大概就隻有兒子一心撲在劍道上麵,對西方魔教的教主之位不感興趣,讓他一直擔心自己百年之後親手創建的西方魔教會衰弱下去。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當初在西門吹雪身上多花點兒心思的話,是不是這個兒子就不會養歪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事已至此,他便是再後悔也沒有用。
但是見到了自己的這個女兒卻讓玉羅刹很是驚喜,恍惚間,他仿佛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精明狡詐,善於借勢,又心有溝壑,該狠的時候狠,該鬆的時候鬆。行事張弛有度,分寸拿捏的極好,竟然不像是那種單純的家庭中養出來的孩子。
莫非這就是女兒肖父?
玉羅刹忍不住這麼想。既然他的兒子性子像極了若蘭,對一件事情執著起來就不罷休,那他的女兒自然也能像他,這種血脈的神奇傳承便是隔著時光跟距離也不會消失!
對了,還要感謝他的好兒子。如果不是他跟自己妹妹的一戰,他還注意不到這個女兒。
“哈哈哈哈哈哈——”他再次的快意大笑,看來他的計劃可以進行到下一階段了,也是時候肅清那些有了異心的下屬,去掉這些西方魔教的毒瘤!
米亞不知道玉羅刹在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