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哢噠——哢噠——”裁紙跟縫紉機開動的聲音在房間裡麵響起,米亞整個人都沉迷於換裝遊戲當中不可自拔。
更要命的是她還有一個無比配合的換裝對象,於是到了開學的時候,原本就不大的房間裡的空間就更小了。現代的、古代的、前衛的、保守的、實驗性的、複古型的、長袖的、短袖的、寬鬆的、貼身的......不但晾衣架上麵用小夾子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衣服,就連地板上都疊著一摞一摞的衣服跟各種配飾,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要命!”米亞看著被堆的滿滿的屋子,一頭撲倒在床上,痛苦的哀嚎了一聲。
她怎麼就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手呢?
佐為:“.......”
他艱難的在一堆的衣服裡麵移動著,想要找到自己的那套初始裝備狩衣,但衣服太多,他轉來轉去的結果就是被東西絆倒了。
“咚!”木偶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被旁邊塌下來的一堆衣服給埋了個嚴嚴實實。
“亞——”送水果上來的拓海看著滿地淩亂跟像是鹹魚一樣倒在床上的米亞,徹底無語了。
“你到底是給他做了多少衣服啊?”小心的跨過一地的衣服配飾跟假發,拓海把水果盤放到了桌子上,對米亞的這種瘋狂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妹妹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個木偶,然後就陷入了買材料——製作娃娃配件——繼續買材料——繼續製作娃娃配件的循環當中。每天沉迷於從網絡上麵搜集各種流行服飾還有特色服裝不可自拔,做出來的東西都快要能夠開店了!
拓海很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瞞著他徹夜不眠的搞娃娃服?
“也不是很多......”米亞乾笑一聲,換裝嘛,不就是要有各種各樣的選擇才叫做換裝嗎?而且不僅是衣服,還要有各種配件裝飾,不然的話,還有什麼樂趣?
“居然還有裙子?”拓海看著一條旗袍,滿臉震驚,“你不是說你的娃娃性彆是男嗎?”為什麼會有裙子這種東西的存在啊?
“是男的也不代表不能穿裙子吧?你這是歧視你知道嗎?”米亞斜眼睨拓海,“阪東玉三郎不也是男人,他還穿女式和服呢!隻要美麗,有什麼不可以的?”
女人能穿男裝,男人當然也能穿女裝,隻要不辣眼睛,她都可以接受~
被埋在衣服堆下的佐為麵朝下聽著米亞的話,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樣。女裝什麼的,反正他現在隻是一個木偶,穿什麼不是穿?沒人規定木偶不能穿裙子吧?是吧?是吧?
“你真會狡辯.......”拓海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米亞。
因為阪東玉三郎確實是穿女式和服了,雖然那是因為職業需要,可是穿了就是穿了,事實擺在麵前,不管怎麼說都沒有辦法改變。而且歌舞伎這種行業,在日本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好像男人穿裙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這不是狡辯,隻是客觀陳述事實!”米亞堅決不承認自己給佐為換裝換上癮了,根本就停不下來的事情。
“行吧,行吧,反正是你自己的娃娃,你隨便吧。”拓海撓頭,對這件事並不在意。
那個木偶娃娃是米亞自己的,就算是她在那上麵套個比基尼都不關彆人的事,他管那麼多做什麼?跟這件事情比較起來,他還是更在意另外一件事,“你之前說的要在陽台上搭個架子,我問過了爸爸,已經定好了下午去拿木材,你還有什麼彆的要求嗎?”
大概是米亞花費了好幾個月時間搞定了一個木頭棋盤給了文太信心,他覺得隻是搭個架子,也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就直接找朋友幫忙切了米亞要求的尺寸的木材,到時候拿回來搭上然後用釘子釘好就行了。完全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在木頭板子上麵刻出幾道縱橫線的難度跟搭建木頭屋子的難度有多大的距離——雖然隻是一個方塊的架子,但從佐為的角度來說,那確實是木屋沒錯。
隻不過這個木屋是搭在陽台上的而已。
占據了陽台的五分之一的位置,米亞搭建了一個跟陽台欄杆一樣高的木箱子。去除了毛刺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木板,外麵罩上防雨布,木板壁上開了窗口鑲上了玻璃掛上窗簾,加上兩道木門跟屋簷,也確實是跟木屋沒有什麼區彆——除了外形有點兒難看之外。
倒是裡麵,有床有桌子有衣架,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米亞還在牆壁上鑽了一個孔,買了一個分線盒,塞了一條網線進去,方便佐為在這裡麵下棋,而不會招來彆人的注意。
總之,在學校開學之前,佐為總算是不用晚上在櫃子裡麵下棋了,有了自己的地盤。而且推開家門就是花園——雖然有點兒簡陋,品種也不多,但有總比沒有好,下棋下的累了,看看各種花朵也是很開心的。
呃,就是這些花朵有一部分已經被米亞給薅禿了,那幾盆來的時候還帶著花苞的茉莉想要開花大概要等到明年了。
當然,成果也很喜人,趕在開學之前,米亞總算是完成了一部分香品的製作,開始進行淳化。這讓她成功的在幾個月之後可以再去一橋寺的時候帶著製作好的香送給寺田光榮。
“用的都是年頭久遠的好料,所以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預先將材料進行了淳化。”米亞解釋了一下為什麼這次製作香品時間會這麼長的原因。
香品的淳化不僅僅是在製作完成之後,也可以在製作之前就將材料混合到一起進行淳化,這樣會讓材料的香氣更好的融合,而不是在點燃之後一會兒冒出來一種香氣,造成味道混雜的效果。特彆是寺田光榮這次送來的材料都是一些品質非常不錯的材料,在味道上麵的強度要比她當初弄到手的那些香料更重,需要淳化的時間也就更長。
但是最終的結果也比用普通的材料製作出來的香更好。
寺田光榮拿起一根茉莉香湊到鼻子前麵聞了聞,陶醉的閉上了眼睛。
時代不同了。
往前數幾十年,香道匠人比拚爭鬥的時候線香才是主流,因為這涉及到了一個油脂利用率的問題。
眾所周知,越是年頭長、品質高的料子含油量越高——含油量高的料子不一定品質就好,但是品質好的料子含油量一定高。而高油脂的料子用來製作線香很容易出現斷燃跟油脂利用不夠徹底的問題,所以真正的香道高手在比拚香道技法的時候都會選擇使用線香來定高下,因為在香的形狀這一點上麵,線香已經把能力不足的人給淘汰下去了。而不是像是現在這種隻注重味道而不去關注香品本身的品質。
他之前收到的禮物,煙氣久凝不散,光是在定香這一點上就不知道吊打了多少香道流派中新秀的作品,更不用說那沉而不雜的味道,就算是現在尚存在世的香道大師用這種普通的材料恐怕也製作不出來這種品相的線香!
寺田光榮歎息一聲,之前給出的製作費用還是少了,這孩子的手藝跟天賦值得更多。
看來下次請她出手製香,製作費用要翻倍了,總不能仗著長輩留下的情分一直壓價。
“還有這幾種香,是使用了複古的香方進行調製的香品。”米亞把另外一個裝著香的盒子推到了寺田光榮麵前打開,裡麵是幾個封好的小盒子,示意他自己動手打開。
這是佐為之前說的幾種香方,她買了材料,一起都還原出來了。數量不多,正好作為寺田主持定製的那幾種香品的贈品——如果效果好,對方又喜歡的話,她是不介意繼續製作這些香品的^-^
“啊,這個.......”寺田光榮愣了一下,拿起一隻長盒打開,露出了裡麵的線香,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的味道淺淺的彌漫開來,似有若無的香氣慢慢浮動在周邊,帶來的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感覺。
如果佐為能夠聞到味道的話,大概會驚訝的說這跟他當時用的那種香雖然味道很像,但又不完全像,感覺上味道沉鬱了一些,沒有他用的香味道那麼浮。
很難說兩種感覺到底是哪一種更好,因為個人有個人的愛好,審美這種東西,既然在外貌上不能統一,又怎麼能指望在嗅覺上能夠統一呢?隻不過論起香氣的融合效果,米亞現在製作的這種香氣確實是更加的統一和諧,沒有佐為之前使用的香那種浮躁之感。
但鑒於現在拿著這些香的人是年紀連佐為的零頭都沒有的寺田光榮,那有沒有區彆也不是問題了,反正他也不能穿越到平安時代去找當時還沒有死掉的佐為確定一下他使用的香品到底是什麼味道。
“據說是平安時代的宮廷香,不知道您喜不喜歡?”米亞回答。
說老實話,她自己是不太能夠欣賞這種味道的,因為裡麵有一些香料的比重太大,遮蓋掉了一些彆的香料的味道,壓製情況十分明顯,並不是她向來製香的習慣。但既然這是一種古方,那她也沒有興趣進行什麼更改,除了在調製手法上麵按照自己的方式來之外,對於香料的用量還有搭配方麵都是按照佐為口述的香方還原出來的。
至於佐為是不是記錯了,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反正這種香氣要是有人喜歡的話,她就繼續製作下去,沒人喜歡就當是充實她的香方庫存了。
“平安時代嗎?”寺田光榮愣了愣,心裡麵愈發肯定了之前對於鬆本美智子身世的猜測,肯定不會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女孩子。不然的話,不會擁有這麼古老又有確切的香方支撐的製香手段。
而且她一定是家族的核心弟子,才會手握這麼多的香方。
隻不過,不管是鬆本美智子還是藤原涼子,以前都沒有在這上麵展現過自己的能力,大概也是擔心被家人找到,發生一些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而等到了藤原亞這一代,即使是再濃重的血脈,也已經稀釋過兩代了,銷聲匿跡幾十年,鬆本美智子以前的家人想必也已經放棄了尋找她。甚至這對母女還有可能在過去的幾十年時間裡麵對這些香方進行了調整,避免有人從香的味道上麵認出來往日的故人,所以這孩子現在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這些東西送人.......
寺田光榮的思緒越飄越遠,已經開始腦補鬆本美智子逃離的家族中的恩怨情仇。
米亞看著他變來變去,仿佛是播放了一部電影的表情沒說話,半點兒不想要去打攪這位住持腦子裡正在上演的大戲。
腦補什麼的,有時候是真的煩人,但有時候也是真的能夠解決掉很多麻煩。反正自從她來到這裡之後,大家的腦補是省掉了她很多事,不用費心費力的去編造容易出破綻的謊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