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沒有等到廚娘把鴨子端上來,她那靈敏之極的鼻子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一股既不是雞血,也不是鴨血,更不是帶著腥氣的魚的血的血腥味。
這是人血的味道!
米亞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向了四周,尋找這股血腥氣的由來。
是有人想要在她的家裡麵做些什麼嗎?
她站起來,腳步像是不沾地的移動著,從院子的這頭走到那頭,一間一間的房間打開查探清楚,卻始終沒有找到那股血腥氣的來源。
直到她走到了隔著兩棟宅邸的那堵牆下,抽抽鼻子抬起了頭。
是這裡?
米亞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站在那裡了一會兒,竟然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對麵似乎是有人在笑,還笑的很是瘋癲。
她麵沉如水,輕輕躍上了種在牆邊的樹,站在樹枝上,看向了隔壁的鄰居家,被遠處的景象給震的大吃了一驚。
隻見一個少年被綁在木樁上麵,一個瘸腿的老人正圍著她轉,一邊轉還一邊嘻嘻的笑,笑著笑著,就舔舔手中匕首上麵沾染著的血。
而那個少年,上身衤果露,胸口被劃出了一道說深不深,說淺不淺,不會置人於死地,但是卻絕對會讓人痛苦不已的傷口。
此時這道傷口正在往外流血,它的旁邊則是長長短短的各式傷痕,顯然這個老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以至於這少年此時滿臉麻木,一聲不吭,隻當自己是個死人一般的熬著。
驀的,那少年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竟然從麻木的狀態中回過來了神,抬眼看向了米亞這邊。
‘需要幫忙嗎?’米亞見他望過來,眨了眨眼睛,衝著他做了個口型。
原來這就是那日窺視她的那雙漂亮的眼睛的主人啊......
她想起來那日在門的縫隙中看到的那雙漂亮的眼睛,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裡麵會帶著一絲陰鬱。
換成是誰被這麼長時間對待,大概也陽光不起來吧?
那少年麵無表情的看了米亞一會兒又重新垂下了眼眸,不再分半點兒眼神給她。
一個隻有九歲的女童而已,能幫得上他什麼忙?
縱然對方輕功高絕,竟然能夠站在細弱的樹枝上迎風飄動,他也不認她能夠幫得上什麼忙。流水是個心裡有病的人,他的身體也有病,可是他的武功卻沒有病!
這樣的人,又怎麼是一個小小年紀的女童能夠對付的?
米亞見那少年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隻是抽出來了一條閃著奇特光彩的鬥篷披在了身上,跟這棵她移栽過來的大樹融為了一體,讓人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便是最開始注意到她的少年,也在又一次掃過那棵樹的時候愣了愣。隨即眸色一暗,果然是不靠譜的小孩子,剛剛還說要幫他,這麼片刻的功夫便沒有了影子,是被嚇得跑回去哭了吧?
並沒有跑回去哭的米亞正蹲在樹上繼續觀察那個瘸腿的老人的行動,總覺得這人怕不是有著嚴重的精神方麵的疾病,怎麼看起來就這麼不正常呢?
那個被綁在木樁子上的少年也很奇怪,他此時就像是剝離了自己的神魂一般,明明被綁在那裡,可是心思卻已經魂遊天外,似乎是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
但這並不是最奇怪的,最讓米亞這個有著精湛演技的人驚訝的是每當那個瘸腿的老人轉到那少年的身前,他就會做出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活像是再也撐不住卻咬牙堅持一般,看上去就連內心都在掙紮,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考慮著要怎麼求饒,才能讓這個老人停止這種既變態又殘忍的行為。
可是一旦等到那個老人離開了他的視線,這少年就會重新恢複成為麵無表情的樣子,就好像是他剛剛隻是在演一場拙劣的皮影戲一般,所作所為隻不過是為了讓那老人高興——也讓自己受的摧殘少一點兒。
‘真是奇怪的關係。’米亞托著下巴蹲在在樹枝上想,對著這兩個奇怪的人,隻覺得他們實在是詭異的很,就仿佛是一場鬨劇一般,荒誕中還帶著吊詭。
能不吊詭嗎?
眼前的這般場景若是放到幾百年後簡直就是各種負麵光環加身了,足以讓人寫出一本百萬字的巨著來分析此時二人之間的關係還有各自的心理,搞不好便能折騰出來什麼新的情感流派或者是炸出來專門熱衷虐戀情深的奇特性癖的愛好者。
沒準兒要是再深入一點兒,就有漫畫大手對著這幅場景興致大發的直接畫上三十頁不可描述圖案;再升級一點兒,大概就是號稱是藝術創作者的油畫作家跟雕塑家們對這場景的複原思考以及升華了!
總之,米亞覺得隔壁鄰居家絕對是屬於有毒的那種,還是不要去接觸,也不要打攪他們比較好。
畢竟看那少年的樣子也不像是想要讓她幫忙,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無法反抗不想要做無用功、還是想要從那個老人身上得到一些什麼,才隱忍到現在?
米亞攏了攏身上的鬥篷,悄悄的溜下了樹,隻留下了枝繁葉茂的樹木隨風搖擺,似乎是在記錄著那少年跟那個瘸腿老人的一舉一動。
隔壁的事情並沒有對米亞造成什麼影響,即使這種詭異的場景是真的很難讓人忘記,意誌不堅定的人說不定還會天天晚上做噩夢。可是對於米亞來說,這場景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記憶點,左右不過就是長輩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虐待兒童,這種爛事她見的可是太多了,怎麼可能做出什麼評價?
她雖然會出手幫忙,可是也講究時機,非親非故的,又不是什麼生死之間的緊要關頭,人家更是沒有開口或者是默許她幫忙,伸手做什麼?
討人嫌嗎?
所以她很心安理得的坐在家裡麵繼續鍛煉身體,順便的,還有閒工夫把那些從市集上或者是酒樓裡麵聽到的各種消息進行一個彙總,好更加的熟悉東都的各種情況。
她總是要出去看看的,感受一下老家不同時代的不同風采,再順便搜羅一些美食美物跟美酒。
至於那位讓她跟這個殼子的雙胞胎姐姐過這悲慘童年的柴玉關倒是不著急。
白夫人每天都告訴姐妹兩個要報仇,但是報仇也是要講究時機的。從白夫人的口中不難得出這是一個喜好享受跟美人的性格,這樣的人是不會甘於寂寞的,他既然得到了那麼多的武功秘籍,隱姓埋名是自然的,可本性也是難改的,隻要順著這一點下手,總會抓住他的馬腳,找出來這個人。
而且她現在也才不過是九歲而已,報仇什麼的,也得等到她長成才行,不然現在這麼一個小不點兒報什麼仇啊?去給柴玉關這個心狠手辣的人當球踢嗎?
米亞不由得歎了口氣,她上次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起碼還有個祖母大人做後盾,提供各種情報跟線索,連人家的老底都揭了出來,除了自身的身體之外沒彆的問題了。可是換到如今,她手上是絲毫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彆說是能夠幫忙的祖母了,這殼子那令人頭疼的母親不拖後腿就已經不錯了,又怎麼能指望她幫忙?
就算是能幫忙,米亞也不想要!
現如今,對方大概率的是以為她已經死掉了,失掉了一個複仇工具;而對於米亞來說,這種情況剛剛好,還省了她逃亡了呢!畢竟不是誰都能對這種沒事兒就抽女兒鞭子的母親習以為常,當做平常事,她還是想要過幾天的好日子的。
感慨了一番,米亞繼續她無聊的生活,吃飯、睡覺、練功、出門遛彎兒,生活過的極為有規律,也十分的愜意。
她甚至還有心思重新扮成了林友的樣子,跑去之前那個糖葫蘆小販告知她的地址,又把人家的糖葫蘆給包了圓兒囤積在倉庫裡麵準備隨時掏出來吃。
另外就是那個製作米紙的配方,在花費了一袋子的銀豆子之後,那份製作米紙的獨門秘方就成為了米亞的收藏品,準備有閒暇時間就嘗試著製作一下。現在嘛,看看她從糖葫蘆小販家裡買回來的那一厚摞子的米紙,米亞覺得這個製作的工作暫緩,短時間裡麵還是直接從糖葫蘆小販家中購買就好。
今天嘛,她倒是沒有裝扮成林友,而是騎著那頭小毛驢用自己本來的麵目去見了糖葫蘆小販,“我來取我爺爺的東西。”米亞衝著小販微微一笑,“我姓林,之前跟你定好了的要去山裡麵挖一棵樹。”
本來林友這個身份是十分好用的,老人在一些事情上麵即使是有點兒麻煩,但是也能憑借著老年人的身份行事,諸多方便,還能給人以信任感。可是今天要去的地方卻是東都郊外的一座山,這種地方,即便是米亞的輕功再好再厲害,也是不想要踩著高蹺上上下下的瘋狂折騰自己的!
那小販見米亞拿出了憑證,也不廢話,點了點頭就跟著米亞一起上了她的那輛馬車,向著郊外駛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