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依然保持平穩的心態,路易吉反正是覺得自己做不到這麼心平氣和——腿腳不利索的人,即使是幾階台階也能給他們造成麻煩,更何況是一整個樓層?
現在米亞這種平靜的態度讓他對她多了幾分關注。
然而沒有什麼用。
他今天接待的兩個客戶都不是什麼引人注目的女孩兒。身體健康的這個有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配合著她那快要遮住眼睛的劉海跟一副土到了極致的近視眼鏡,讓人都快要看不清楚她的臉!她甚至還穿著一件就連他的祖母都不會穿著的那種像是在泥水裡麵泡過一樣的臃腫外套,看上真是完美的符合了美國人沒有審美的刻板印象。
至於那個始終沒有生氣一直保持情緒穩定的女孩兒,暫時不考慮她行走的時候要靠著兩隻拐杖,外表上也沒有什麼亮點可言。
胡亂紮在腦後的頭發,以及一副能夠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他連這女孩兒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而且她太瘦了,瘦到即使是巴黎女人看了她那瘦的快要沒有肉的樣子都會不寒而栗,那兩條仿佛是兩根木棍一樣的腿是真實存在在生活中的嗎?她是營養不良還是有嚴重的厭食症?
路易吉胡思亂想著,卻沒有忘記製止了薩布麗娜提著箱子的動作,“我來做這些工作,你可以扶著她一起走。”
他能夠看得出來,後麵跟著的那個年輕的姑娘即使是努力的控製住了身體的平衡,但走起路來依然並不平穩。路易吉有點兒擔心她自己上樓會出現什麼意外,那可就糟糕了。
反正這兩個姑娘的行李也不多,他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都給搬上去。
薩布麗娜沒有拒絕他,放下了手裡的箱子。
她本來是打算把這些東西都拿上去之後再扶著米亞走上去的,但現在也不錯。
“好了!”路易吉上下樓幾次之後,很快就把所有的行李都給搬了上來,拍了拍手說,“有事可以找樓下的管理員,她會幫你們解決問題的,以及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儘管給我打電話。”路易吉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薩布麗娜。
很少見到這麼安靜不喧鬨的美國人,他還是願意給自己拉兩個客戶的。
“謝謝。”薩布麗娜接過那張名片道了謝,送走了這位房屋中介的工作人員。
“風景看起來很不錯。”她關上門,就看到米亞已經打開了窗戶,露出了一個窄窄的露台,僅僅可以讓一個苗條的女人站在那裡的那種,連張椅子都放不下。
“他們很會找房子。”薩布麗娜走到了窗前,看著樓下的一片茂密的樹木說,“從這裡到公司隻需要過一道橋,連地鐵都不用坐。”
那是這裡空氣良好的最大原因,有足夠的植物,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夠抵消這棟公寓設備老化的缺點了。而且這附近還有菜市場跟各種便利設施,距離她上班的地方也不遠,走上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使用交通工具更近,是個非常不錯的居住地點。
米亞:“.......”
薩布麗娜說的沒錯,房屋中介確實是很會找房子,這棟位於巴黎第五區吊刑廣場的公寓處在傳統的拉丁區,除了距離薩布麗娜工作的地方近之外,治安條件也算是巴黎比較不錯的。對兩個單身的姑娘來說,這顯然比什麼都重要。
“好了,我們該收拾一下行李了,待會兒我去樓下看看有什麼吃的可以帶回來一點兒。”薩布麗娜很快就忙碌了起來,開始收拾起來那些遠渡重洋而來的各種行李。
其實也沒有多少,主要還是一些衣服跟書籍和簡單的生活用品,花費不了多長時間。
就比如說米亞,她因為醒來才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又沒有時間也不方便出門購物,隻是帶了幾套衣服跟洗漱用品來到巴黎,準備慢慢的進行購置。
薩布麗娜帶的東西也不多,她實在不是一個精通享受的姑娘,隻是帶了生活用品,以及她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的夢中情人。
“大衛?”米亞眼睜睜的看著她把一張大衛·賴瑞比的照片給貼到牆上,終於反應過來了原來薩布麗娜確實是在傷感跟情人分開,隻不過這個情人是她的夢中情人,而不是真實的存在於她生活當中的關係。
“Ye,大衛。”薩布麗娜看著大衛的照片,連聲音都溫柔了起來,“我永遠的愛。”
米亞又一次的沉默了。
為了能夠儘快的恢複正常生活,她出院之後的時間基本上都耗在了複健上麵,除此之外,平時也隻是跟住在傭人房裡的工作人員們接觸,根本就沒有見過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賴瑞比家族二少爺。
不過倒是聽說過他不少的傳聞。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英俊瀟灑又會討女人歡心的花花公子,而且從大家的言語中不難聽出來,他的人緣還不錯,至少比他的那個被稱為世界上最後一個沒有心的人的哥哥要好的多。
米亞沒有擅自的去判斷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是適合薩布麗娜,這種事情當事人冷暖自知。但從她的角度來看,並不看好薩布麗娜真的能夠跟這位花花公子發生點兒什麼——要是真的有可能發生點兒什麼的話早就發生了,薩布麗娜出生的時候他就認識她了。既然過去的二十多年裡麵這兩個人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那麼未來也很難發生什麼,除非出現了什麼意外。
可是薩布麗娜這個內向的性格,米亞真的很懷疑她是不是有勇氣走到大衛麵前去說出自己的感情?
“......”她揉了揉自己抽痛的額角,還是想太多,這是薩布麗娜的感情,她關心那麼多做什麼?
也許她來到巴黎就是為了忘記大衛呢?
畢竟這位花花公子從來就沒有缺少過女朋友,光是米亞出院以來就在報紙上看到了他的一堆八卦消息,很難說薩布麗娜是不是對這種情況心裡有數,因為失戀才從美國來到巴黎的。
“啪!”米亞一巴掌拍在己的腦袋上,她為什麼這麼能腦補?
“米亞?”薩布麗娜聽到聲音,好奇的從衛生間探出頭。
“沒事,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米亞扯扯嘴角,對現在的生活可真是絕望。
腿有問題的她生活在巴黎,還住在有樓梯的二樓,並且麵對著經濟壓力,居然還有心思去管彆人的閒事,果然是腦子有問題吧?
無語的米亞雖然腿腳不靈活,但手臂還是挺靈活的,很快就搞定了不多的行李。
衣服掛到衣櫃裡,書籍放到書架上,杯子跟洗漱用品也各歸各位的放好,在夜晚來臨之前,就收拾好了這間她們剛剛入駐的公寓。
“樓下有家麵包店,我買了兩隻麵包回來。也許過段時間我們可以考慮去這裡的菜市場看一看。”薩布麗娜拎著一隻紙袋打開門說。
這裡的居住環境真的很不錯,生活中需要的東西都有,隻要不是太偏門,就不用跑到太遠的地方去解決,能給住在這裡的人省掉很多的麻煩。
米亞把燒好放涼的水倒進了清洗乾淨的杯子裡麵,接過牛角麵包,默默的吃了起來。
菜市場什麼的,短時間裡麵是不用想了。
薩布麗娜要上班,並且不會法語,而她現在連下個樓梯都費勁的要命,讓她拄著拐杖去菜市場買菜也未免有點兒過於高難度了。所以還是暫時跟麵包果醬搭夥過日子吧,最多是吃點兒樓下餐館的食物改善一下單調的夥食,彆的不要想太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不然容易怨念叢生。
吃晚飯洗漱完畢之後躺到了床上的兩個人並不知道就在她們整理房間的時候,這棟公寓中還搬進來了另外一位租客。
隻不過姐妹兩個租下的是二樓正常的房間,這位租客租下的是五樓的小房間,既所謂的保姆房——舊時代這種複古的奧斯曼建築中的住戶通常會為家中雇傭的保姆提供住處,就像是這棟建築的最上麵兩層,都是麵積比較小的單人公寓,而不是米亞跟薩布麗娜現在居住的這種有兩個房間的大公寓。
也沒有人知道公寓的管理員太太覺得新搬進來的美國人都很奇怪,“就好像是所有奇怪的美國人都在同一天裡麵搬進了這棟公寓一樣,而且其中的兩個根本就沒關係的人還長得有點兒像。”
她跟朋友說,真心不喜歡一堆的美國人住進這裡。
“她們不會說法語,還總是搞出來一堆的事情給大家添麻煩,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就不能好好的在她們自己的國家裡麵待著,偏要來到彆人的國家?”管理員太太一邊織毛衣一邊吐槽,“特彆是那個住在五樓的美國女人,她剛來就害的整棟公寓停電了,一句簡單的問好都說的奇奇怪怪的,充滿了美國人的傲慢!”
相比較起來二樓的那對沉默的像是隱形人的姐妹來說,還是這個樓上的美國女人更讓人討厭,她就不能少給大家找點兒麻煩嗎?
米亞並不知道這位管理員太太是怎麼跟朋友抱怨她們這些糟糕的美國人的,她唯一關注的就是來到了法國快要一個月之後,終於可以拋掉那兩個用起來十分痛苦的拐杖了——彆誤會,她並沒有完全複健成功,徹底擺脫靠著工具行走的命運。不管是她那已經沉睡了六年的雙腿肌肉還是曾經做過修複手術的右腿,都不支持她這一行為,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完成深層複健才能離開輔助工具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