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桑德羅是個典型的電視兒童,雖然不是他自願的。
在墨西哥的時候,環境糟糕,他年紀也小,平時基本上沒有出門的機會,後來來到了美國之後,芝加哥這個城市整體情況暫且不去評價,反正他所在的南區是挺亂的,也就導致了平時也不能出門。好不容易終於等到長大了一點兒之後,他能去上學了,但是南區的小學.....嗯,懂得都懂,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而哥哥姐姐一個比一個忙,也沒有什麼時間去帶他到處玩,他最大的消遣也就是待在家裡麵看電視了。
聰明歸聰明,但是一個人的視野如果始終被局限在一個狹窄的地方的話,再聰明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快速的發展的。亞曆桑德羅不至於就狹隘的看不到太多的東西,可要說他眼界多麼的寬闊也不可能,畢竟隻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兒,很多事情其實隻是紙上談兵,根本沒有辦法真正的應用到實際當中去。
拿最靠近他生活的事情舉例子,米亞這種自己開公司的情況,他從電視上看到的跟在現實生活中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樣,能不受到打擊嗎?
更何況米亞就連去辦理各種業務都會拎著他,這對於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屬實是有點兒過於令人疲倦了——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七歲小孩兒事情或許還會簡單一點兒,可問題在於他隻是見的沒有那麼多而已,知識上麵卻絕對不匱乏。這就導致了米亞在做各種工作的時候,他大部分都是能夠聽得懂的,也就因此造就了自己的痛苦。
本來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被迫在大腦裡麵塞進了大量自己短時間根本就用不上的東西,亞曆桑德羅會好受才怪!
尤其是這些東西他雖然能夠聽得懂,但是卻並沒有辦法解決的情況下,無力感跟挫敗感真是瘋狂在他的腦子裡麵湧動,搞得他感覺更難受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人難受的事情。
“喀——”運行中的電梯突然之間一頓,然後像是失重一樣又向下滑行了一段,最終在一個猛烈的晃動中停了下來。
隨即停下來的是電梯裡麵的碰撞聲。晃動停止之後,一片黑暗中有人掏出了手機打開手電筒,米亞看到之前因為電梯故障而晃的撞到了電梯壁上的人撐著牆麵重新站了起來,靠近電梯的人也快速的按動著電梯的按鈕,看上去是想要通知大樓的保安電梯裡麵出了事。
也有人掏出了電話,用力的按動著電話鍵盤,試圖求救。
但電梯裡麵的信號本來就不好,現在他們還被關了起來,電話就更加撥打不出去了。
“Fu!”有人咒罵了一句,一臉怒氣的去扳動電梯門。可是打開門之後的結果跟他想的不一樣,大家麵對的是一堵牆而不是電梯口。
亞曆桑德羅緊緊抱住米亞的大腿,抿緊了嘴巴不說話。
他想要保護米亞,可是卻突然發現自己是這樣的無能為力,不但身體僵硬的無法動彈,就連大腦都是一片空白,連想辦法讓他們脫離這個危險的地方都做不到。
我是個廢物。這個時候渾身冰冷的亞曆桑德羅腦子裡麵隻有這麼一個念頭。
然而米亞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思去管小屁孩兒的想法,她的注意力都在怎麼脫身上麵。
拜芝加哥這座城市的進化時間所賜,這座大樓已經很老舊了。雖然說這是美國很多大城市的常態,使用老舊建築而不是推平,但是就跟巴黎的老房子質量實在是糟糕一樣,有些老舊建築也是問題一堆。保養不善是很正常事情,特彆是這種已經存在了幾十年的大樓,在當時建築的年代使用了先進的材料跟方式,可放到幾十年後卻已經過時並且需要翻新維修了。
尤其是這個電梯,米亞是真的不知道這電梯到底是什麼時候安裝的,完全不能確定它的安全性——特彆是她很清楚一些企業為了節約開支是會在某些地方上麵省錢的,電梯維修幾乎算是最好操作的一種了,很難讓人不懷疑這電梯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麵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進行定期檢修,現在才出現了這種問題?
雖然說電梯停了之後肯定會有人報警,消防員會來解決這個問題,但米亞並不想要把自己的小命跟消防員掛鉤。經曆的事情多了,就會知道在美國這地方,救援這種事情真的沒有電視跟電影上麵展現的那麼好,而這棟大樓的老舊情況也讓她對等待時間的安全沒有辦法放心,再聯想到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更加不想要在這裡待著了。
而且她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電梯停的莫名其妙,電梯裡麵的人的表現也不是很對勁兒——不是她覺得普通人在麵對危險的時候就應該慌亂無措,但是電梯驟停的時候連一聲驚叫都沒有也有點兒太詭異了吧?
就算是亞曆桑德羅這種從小到大見慣了屍體跟屍塊的孩子都忍不住驚叫了一聲,可是周圍這些人竟然一個個的情緒都很穩定,最外放的竟然是憤怒而不是恐懼?
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情況不對,米亞甚至有種感覺,這些憤怒裡麵也有一些是演出來的!
各種各樣的問題湊到了一起,她覺得還是彆冒險在這裡坐以待斃了,趕緊自己動手離開才是上策。
她脫下外套,拍了拍亞曆桑德羅的頭,“幫我拿著。”
小孩兒從小到大經曆的事情少,現在已經完全懵掉了,這對他們現在的情況可沒有好處。
她看了一圈兒周圍的人,大家基本上都是緊緊的靠在電梯壁上,非常標準的電梯故障自我保護狀態,沒有一個是不顧危險的站在電梯中間的,顯然防範意識十分強大。但也有少數在自救的人靠近的是電梯門口,比如說依然在拍著電梯的按鍵跟之前合作扳開電梯門還有舉著手機給大家做照明的人。
“現在的情況是不知道救援什麼時候會來,我想也許我們可以暫時先合作一下?”她衝著之前那兩個合力扳開電梯門的男人說。
“怎麼合作?”穿西裝的男人問。
現在困在這裡,電梯外麵還是牆壁,他們總不能砸牆出去吧?
“當然是從上麵走。”米亞伸手指了指頭頂的通風口。
這電梯的款式應該挺老的了,所以上麵的通風口做的很大,方便電梯維修工作,他們可以從這裡下手。
“用鑰匙嗎?”穿著夾克的男人抽了抽嘴角,對這個建議並不看好,上麵的通風口周圍都是十字花螺絲釘牢牢的打住,他們這群人又不是隨身帶著工具箱的維修人員,難道還有誰會在身上帶著螺絲刀嗎?
呃......夾克衫男人看著米亞從自己的包裡麵掏出一隻窄窄的工具包打開直接愣住了,這年頭竟然有人會在自己的包裡麵放這種東西?
他眼睜睜的看著米亞從工具包裡麵抽出一隻螺絲刀,簡直懷疑現在所處的地方不是辦公大樓,一個來辦理業務的女人不但帶著一個孩子,她甚至還在公文包裡麵塞了一隻小型工具包,這真的正常嗎?
西裝男看著米亞拿出來的螺絲刀也是麵色古怪,什麼樣的人才會在自己的公文包裡麵裝著這種東西啊?
他忍不住看向了米亞的臉,很好,一張很年輕的甜心麵孔,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微翹甚至還帶著一點兒靦腆跟羞澀。可是現在這個靦腆的甜心卻脫掉了外套挽起袖子拎著螺絲刀,讓人恍惚之間感覺自己有點兒精神錯亂。
“幫個忙?”米亞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喚回了這位先生的理智,“當然。”
他看了一眼米亞,脫掉西裝外套,雙手交叉,示意米亞站上去托住她。
米亞也沒有客氣,踩著他的手坐到了他的肩膀上,就著旁邊幾個人打開的手機手電筒開始在通風口作業。
順便奇怪一件事,今天這電梯裡麵的壯男是不是有點兒多了?
她一邊迅速的轉著螺絲刀拆卸頭頂的通風口板,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撇過了電梯裡麵的幾個人。
十幾個乘客裡麵竟然隻有三個女人跟一個小孩兒看起來像是普通人,剩下的也就是她坐著的肩膀的西裝男跟那個夾克衫男人身形看起來沒有健壯的那麼可怕。其餘的幾個男人,年輕的跟中年的,都有一個幾乎快要可以跟坦克媲美的身板了,而且一個個的基本上都是寸頭又互相防備......感覺好像是在舉行什麼奇怪的秘密集會?
米亞晃了晃腦袋,接住最後一個掉下的螺絲釘,“好了。”
她伸出手去用力的一晃通風擋板,把它拿了下來,遞給了在,“能麻煩把我弟弟抱上來給我嗎?謝謝。”
舉著手機體重能頂的上米亞兩個男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最終沒有說什麼,伸手把穿著背帶褲的亞曆桑德羅給拎到半空中。而令他驚訝的是,明明看起來又瘦又小的米亞竟然很輕鬆的接過了他手裡的男孩兒。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的自己的手,有點兒懷疑是不是因為退役這段時間沒有怎麼戰鬥,竟然連力氣都減小了?
米亞沒去管這個男人的想法,拎過來了亞曆桑德羅往通風口一舉,“上去!”
被突發情況給搞得發懵的亞曆桑德羅聽到姐姐在他耳邊的聲音,瞬間一個激靈,手腳並用的爬到了電梯上麵——過程當中還知道好好的護住背在身上的米亞的公文包跟她的那件外套。
緊接著,米亞雙手伸進通風口,用力一撐,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重量一樣的竄了上去,然後從上麵探出頭來,“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她問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撬開通風口,那也應該對接下來的事情有助力吧?
結果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電梯裡麵的人,包括那兩個穿著鉛筆裙的女人都直接沉默,沒有人響應她的意見。那幾個男人更是麵麵相覷,沒有一個開口的。
米亞:“......”
雖然很奇怪,但是總不能因為這群人而什麼都不做,放任自己的小命在危險中搖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