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臨檢,就晚了一些。”米亞脫掉鞋子,從包裡麵拿出那隻裝著八萬塊的信封遞給李一花。
這種事情真的是見怪不怪了。
她來到這裡的當年就發生了一件大事,身體還沒有從落水中緩過來的時候,韓國就爆發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起義。
先是十萬學生在漢城遊行抗議要求時任總統下台,緊接著是時任總統發布《緊急戒嚴令》宣布全國戒嚴並且逮捕學生領袖,連大學都直接關閉了。但這隻是一個開始,關閉大學之後,時任總統直接派遣了兩萬五千名警察前往學生運動的大本營光州,動用大批的熱武器掀翻了運動基地。
這場據說有三十萬人民自發參加的運動最終被血腥鎮壓,官方給出的死亡人數是四千三百六十二人,另外有不計量的民眾被逮捕關押。不過這個數字始終不被民眾們承認,主流觀點是這場持續了數日的大規模流血衝突中至少死掉了超過兩萬人,受傷殘疾的不計其數。
米亞當時因為落水的關係在家裡麵修養,但是並不代表她就不知道自己身處的環境有多麼糟糕了。
那段時間裡麵,雙門洞的居民們連睡覺的時間都比平時早了不少,大人們下班之後全都匆匆忙忙的回到家中不敢在外麵逗留,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警察的木倉給崩了,直接來個死不瞑目。畢竟情況緊張,警察們是有特權的,真的說不好是不是有人在這期間就公報私仇弄死幾個跟自己不對付的人。
光州起義被血腥鎮壓之後,韓國國內的情況也沒有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消停下來,可以說是每年都會爆發一些學生運動。
同樣的,出門的時候也是每年都要碰上幾次臨檢,概率不可謂不高,今天隻不過是其中的一次而已。對於米亞來說,已經成為了生活的常態,真的不算是事。
倒是李一花,緊張的要命,捏著那隻裝著錢的信封的手都有點兒發抖。
誰能不害怕呢?
他們隻是普通的小市民而已,怎麼可能對抗握有軍政大權的總統?
坐在書桌前麵看書的寶拉聽著李一花跟米亞說話,心思已經飄到了彆的地方。
媽媽錯了,危險的不是學生運動,那至少還能喚醒一部分人,為這個國家做出貢獻。真正危險又罪惡的是為了讓世界看到一個更加乾淨的韓國而做出的將流浪者還有乞丐跟街邊的小商販甚至是無辜者關進監獄的行為。
這場被稱作為清洗太平地計劃的行為把無數的人投入到了秘密監獄裡麵進行奴役虐待弓雖女乾,不知道多少無辜的人在這場可怕的運動中死去,成為了漢城奧運會的奠基石。
這是一場罪惡的奧運會!寶拉握緊了拳頭,深恨自己的無能無力。
“老婆,餘暉回來了嗎?”成東鎰急急忙忙的從外麵衝了進來,問李一花,“我看到外麵有警察——”
話說到一半,他看到了米亞,“......真是擔心孩子們出事。”
雖然平時大部分時間還算是冷靜的銀行職員,但是成東鎰也有害怕的事情,清洗太平地計劃中他可是親眼看到過街上單獨行動的小孩子被帶走,以至於現在看警察們出現在街頭就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生怕這群人又搞出來什麼事情。
畢竟在韓國的現代,總統就是一個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人,能夠輕易的碾死數萬人民,從民眾的身上吸取民脂民膏來供養自己跟自己身邊的人。一條生命而已,對於這種端坐在國家頂端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的簡單。
“寶拉跟米亞都在家,德善還沒下課,餘暉去朋友家玩了。”李一花似乎是感受到了丈夫的尷尬,趕緊說出來幾個孩子的去處,讓他不要擔心。
米亞都懶得說什麼。
這對夫妻倆,是典型的重男輕女!
如果說寶拉還因為是長女而被父母看重一些的話,那她跟德善兩個人就像是掛件兒一樣,屬於可有可無的。
這點從當初成米亞獨自一個人被分到彆的班級裡麵也沒見這對夫妻去學校做點兒什麼就能夠看出來,去學校拜托一下把雙胞胎姐妹分到一個班級裡麵能費多大事兒啊?左右不過是沒放在心上而已,大可不必用什麼性格正直不願意給學校添麻煩的理由來解釋。
不然怎麼後來落水就跑去給孩子換班級了?
終究是不夠那麼愛而已。
但米亞也沒想著對成東鎰跟李一花發動什麼攻擊,沒有必要。
她又不是缺愛的小孩子,根本就沒有從這對夫妻身上汲取感情的需求。就當是普通家人相處,該做的事情做了就行了。
“我去看書了。”她一臉乖巧的跟成東鎰還有李一花說,走進了那間住著三姐妹的房間裡麵,拉上了門。
上次她提前回來,還看到成東鎰還有李一花跟餘暉一起吃牛肉呢,真不必對他們指望太高!
寶拉看了一眼走進來的米亞,哼了一聲,“以後出門的時候注意一點兒,看到警察躲著走,混進人群裡麵彆讓他們注意到。還有,下次去畫室的時候,帶著德善一起,彆一個人去。”
米亞這個性格,倒是不用擔心她會做出來什麼引起彆人注意的事情,但是卻要擔心那些沒事找事為了拉人頭而行動的警察!
全國那麼多的秘密監獄裡麵,關著的可不僅僅是流浪漢跟乞丐,還有落單被強行搶進去的孩子,就她這個小體格被拉進去,她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的妹妹了!
“知道了。”米亞聽著寶拉的提醒也很無奈。
現在的韓國就是這麼亂,她能怎麼辦?學生們行動都是拉幫結夥不落單的!
“媽媽,我回來了,飯好了嗎?”屋外傳來了德善活力十足的大嗓門。
“你帶著米亞出去玩一會就好了。”李一花衝著屋裡麵喊,“米亞啊,出去玩一會兒,彆總是待在屋子裡。”
米亞:“......”
她看了一眼努力憋笑的寶拉,麵無表情的站起來拉開了門,“知道了。”
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李一花到底是對她有什麼誤會啊?總是看不得她待在房間裡麵?
但......一想到要麵對著一張發愁甚至是眼含熱淚勸說自己的臉孔,米亞覺得還是她說什麼是什麼吧,出去玩一會兒就出去玩一會兒,沒什麼大不了的。
順手拎了一本書,米亞跟著德善出了門。
至於去哪裡玩?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
在這種環境下的漢城,難道兩個女孩子在晚上跑到彆的地方晃悠給自己招來危險嗎?
跟在德善後麵,米亞進了阿澤的房間。
裡麵已經有四個人在裡麵了,除了正在往錄像機裡麵塞錄像帶的東龍之外,剩下的幾個人都已經排排坐的坐在了電視機前麵,就等著播放電影了。
德善看著把她給甩到一邊自己看錄像帶的幾個人,哼了一聲,衝過去把最邊上的正煥給擠得發出一聲譴責,“呀,你是要謀殺嗎?這麼用力!”
身板挺直的正煥直接被擠到了後麵,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你太脆弱了啊,金正煥小姐!”德善衝著他做了一個鬼臉,吐舌頭吐的十分快樂,誰叫這幫家夥們看錄像的時候不帶著她?
已經把錄像帶塞進錄像機按下播放鍵的東龍:“.......”
好吧,中間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隻能去角落裡了。
委委屈屈的東龍看了一眼同樣縮在角落裡的米亞,咧了咧嘴,“米亞啊,你喜歡成龍還是李小龍?”
“???”米亞滿臉問號,這什麼奇怪的問題?
但她還是回答了東龍,“都不喜歡,不是我的審美。”她非常誠實的說,給了東龍重重一擊,也順便給了旁邊的幾個人重重的一擊,“什麼?你怎麼能不喜歡成龍跟李小龍?”
正煥善宇還有東龍都用一種十分震驚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是她說出了什麼奇怪的話一樣,就連向來表情管理十分到位的阿澤都有點兒驚愕,完全沒有想到米亞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種答案,誰會不喜歡成龍跟李小龍啊?
“那可是成龍!成龍!成龍!”東龍強調著這可是亞洲巨星,全世界都有他的影迷,米亞怎麼能不喜歡他?
“那可是李小龍!李小龍!李小龍!”善宇也抓狂,拜托,這可是世界巨星,知道他在好萊塢有多火嗎?
“哦。”米亞冷淡的哦了一聲,指了指電視,“電影開始了,你們不看嗎?”
“啊,真是的,我說米亞啊,你是不是已經成佛了,現在已經對世俗的穀欠望沒有追求了?”東龍撲地,簡直對小夥伴的這種冷漠的態度絕望了,她為是什麼能一臉冷靜的說出來一個都不喜歡啊?
“東龍啊,你想太多了,都說了不符合我的審美了,你怎麼聽話就隻聽一半呢?”米亞拍了拍東龍趴在地板上的後背,溫和的說。
這孩子,真是聽話的時候從來都找不到重點。
旁邊的正煥善宇德善跟阿澤:“.......”
奇怪,怎麼感覺米亞的臉在剛剛的一瞬間慈祥了一下?是錯覺嗎?
“那你喜歡誰?我要去借他的錄像帶!”東龍猛的抬起頭來,一臉不甘心的說。
他就不信,找不到米亞喜歡的演員!
“啊,我知道了,你喜歡的一定是和我們大韓民國本土的演員!”沒等米亞回答,東龍就一臉煥然大悟的說,感覺自己應該是找到了重點。
米亞:“......”
她看著東龍的臉有點兒無語,這家夥是不是太能腦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