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百姓?”陳逢酒語氣又快又急,耳邊銀飾發出悶響,“在你心裡,我已經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了嗎?”
經過一日快馬加鞭的趕路,他身上黑色勁裝起皺,神色疲憊,與初見時的恃才傲物的小將軍相差甚遠。
青黛的視線越過他肩頭,看向身後的軟轎,“你親口所說,一入軍營,就是把命交給了背後的子民。”
“可現在,你身後是誰?”
陳逢酒攥緊劍鞘。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更不敢回頭。
遠處軟轎在眾人簇擁下走出一位繁瑣宮裝的女人,向這邊走近。
青黛揚唇,溫和的疏離感浮上表麵,她說,“小將軍請讓開吧。讓貴妃娘娘瞧見我們在一處不好。”
“容青奚。”陳逢酒連退幾步,苦笑,“我在這個位置,沒有選擇。”
陳貴妃越走越近,陳逢酒驟然抽劍,橫在青黛麵前,“為什麼一定要爭呢?讓五皇子安安穩穩地上位又如何?他……會做一個明君的!”
他眼神哀求,低聲,“我以命為誓,好不好?”
利器抵在命門,青黛看向陳貴妃,平淡道,“不好。”
陳貴妃姿態嫋娜,她一走近,仿佛被嚇了一跳,嗓音柔柔,“小酒,你這是做什麼?休要傷了朝廷命官。”
女人生得一副天真嬌憨的模樣,此話一出倒真像菩薩心腸。
陳逢酒不動。
女人便掩嘴笑,“彆胡鬨。”
陳逢酒前些時日總愛追著一位禦史台的文官跑也不算什麼秘密。這時見到陳逢酒的忠心,她似是很得意。
抽劍的一瞬間,靳鶴濁眼中冰冷與憤怒交織,他剛邁一步,高昂的男聲打斷了這奇怪的氛圍。
“陳逢酒!給我放下你的劍!”
靳鶴濁無聲看了一眼,站在原地。
陳逢酒剛轉過頭,一人大力拉開他的劍,怒氣衝衝,“陳將軍!不是你的學生你不心疼是吧?傷了我們禦史台的寶貝疙瘩你怎麼賠!”
來人竟是禦史台老大孔寧。
孔寧怒氣不消,額前皺紋都多了幾條,“貴妃娘娘,我禦史台出人出力,協助朝廷辦理奉州一案,五皇子的人就是這麼對我學生的嗎?”
他不單單說陳逢酒,非得把罪名扣到五皇子一派頭上。
禦史台作為中立勢力,在一切塵埃落定前,另外兩方還真不敢輕易得罪。
“孔太傅說的什麼話!”陳貴妃拉過陳逢酒的手,美目輕彎,“我家侄兒性子太直,沒有冒犯容大人的意思。”
“小酒,快些跟容大人道歉。”
陳逢酒垂眼收劍,“對不起。”
孔寧不滿地冷哼。
青黛上前,“老師。”
“嗯。”孔寧上下把人打量一番,“走。回朝述職。”
一行人啟程往宮裡去,陳貴妃走得慢,起轎前,最後看向隊伍末尾的囚車,滿頭珠翠掩蓋了她的神色。
唯獨露出緊抿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