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身量高大,體型壯碩,此刻端坐在寬椅上,如同一頭巨熊。
哪怕是韓楨在其麵前,都顯得修長瘦弱。
濃密的絡腮胡,配上一雙銅鈴大眼,端的是一副凶惡相。
僅是看一眼,便讓人心生膽怯。
能坐上第一把交椅,不消說,此人便是黑山李天王!
而在李天王下首左側,坐著一個儒雅的中年人。
此人打扮頗為怪異,明明穿著一身僧袍,卻留著一頭長發,挽著道髻。
他乃是黑山寨二當家,名字無人知曉,寨中大小匪寇隻喚他寅先生。
右側,則坐著一名壯漢,一條長長的刀疤橫在臉上,正是黑山三當家,李天王手下頭號大將,孫誌。
“何事?”
看著下方的綠鷂子,李天王開口問道。
聲音如洪鐘大呂,震得人耳朵陣陣嗡鳴。
綠鷂子言語簡練的稟報道:“昨日,開封府的皇帝下旨,於全國各路征收丁身錢,每人六貫,鄉間百姓苦不堪言,賣田交稅,不少人逃入深山。地主富商皆被宰割,怨聲載道。”
此話一出,大廳中的眾人雙眼一亮,麵色喜色。
“著啊!真是天助我也!”
“這趙皇帝當真是昏聵之際,合該滅國。”
“隻怕用不了多久,各路便會烽煙四起。”
……
見那綠鷂子欲言又止,李天王悶聲道:“還有什麼消息,一並說完。”
“前日,徐、鄭、伍三家被鬆山嶺匪寇石寶滅門。次日,知縣常玉坤發兵剿匪,鬆山嶺一眾匪首被殺,無一活口。”
聞言,孫誌臉色一變。
要知道,前段日子他才奉命去了徐家一趟,商談分成之事。
這才多久,徐家便被滅門了。
關鍵滅門者還是石寶。
緊接著,石寶便被縣衙剿滅。
此事,處處透著詭異。
先不說那常玉坤膽小如鼠,即便他真有那個膽子剿匪,可就憑縣城裡那群歪瓜裂棗的弓手鄉兵,能打下鬆山嶺?
孫誌可是親自去過鬆山嶺的,地勢頗有險要,僅有一條碎石小道通往半山腰的山寨,典型的易守難攻。
若是沒有投石車這等軍械,便是有千人,也攻不下來。
最關鍵的是,石寶為何要劫掠徐家?
徐家滅不滅門,石寶死不死,孫誌並不關心。
可徐家手中有他們的把柄,以徐主簿的為人,定會留下些賬本,作為鉗製他們的手段。
如今徐家被滅,這把柄會不會落到常玉坤的手中?
若是如此,隻怕還真會應了徐家主母的那番話,來剿他們的就不是鎮海軍,而是西軍了!
念及此處,原本還欣喜的匪首們,此刻也紛紛皺起眉頭。
孫誌麵色陰晴不定,開口道:“此事不對勁,那石寶不會不曉得徐家與俺們的乾係,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對徐家動手。況且,就憑他下手那群雜魚,如何能攻進縣城,定有蹊蹺!”
李天王轉過頭問道:“寅先生,你覺得如何?”
一時間,其他匪首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他。
寅先生不緊不慢道:“確實有蹊蹺。孫誌,你將前幾日下山之事,原原本本地道來,莫要漏過任何一件事。”
“前幾日下山後,某家便與幾位兄弟直奔臨淄縣……”
孫誌一邊回憶,一邊將那日發生的見聞,如實說了出來。
待到聽完之後,寅先生麵露沉思。
片刻後,隻見他輕笑道:“倒是有趣,好一招連環計,一石二鳥……嘶,不對,是一石三鳥!當真是好算計,想不到臨淄縣竟出了這麼個人物。”
其他人聽得一頭霧水,就連孫誌都滿臉疑惑,忍不住問道:“寅先生說的是誰?”
寅先生答道:“還能是誰,自然是你口中的那個潑皮。”
“韓二?”
孫誌一愣,滿臉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