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得知這個消息,韓楨心中毫無波瀾,與他先前的猜測一致。
從方才的戰鬥就能看出來,領頭造反的人不簡單。
能將兩千農民指揮的井然有序,並且還有針對性的戰術。
若非韓楨太過神勇,勝負還真未可知。
所以,趁夜攻打縣城,也就成了必然。
韓楨問道:“你回來時,縣城情況如何了?”
仇牛如實答道:“俺不敢靠太近,看不真切,好似戴巾軍有人登上了城樓!”
登上城樓了?
這個消息,讓韓楨微微一愣。
戴巾軍攻打縣城他不意外,而他覺得以戴巾軍的裝備,根本就打不進縣城。
常知縣此人膽小歸膽小,但絕不是那種棄城逃跑的廢物。
與他接觸了這麼多次,看得出來,他還是有文人的一些操守。
城中有上百弓手,外加征召鄉勇,守城綽綽有餘。
隻是韓楨沒想到,戴巾軍竟能如此輕鬆便登上城樓。
應是有內應!
韓楨開口道:“你今日辛苦了,記你一功,且去歇息罷。這段時日好好練習馬術,會騎馬了,往後就輕鬆了。”
“多謝村長。”
仇牛眉開眼笑地去營房內休息。
如今,他非常滿意現在的生活。
每天都有乾飯吃,隔三差五還能吃一頓肉。
可不是甩袖湯那等糊弄人的東西,而是實實在在,大塊大塊的肉。
算算日子,明日又能吃肉了,想到這裡,仇牛不由舔了舔嘴唇,心中充滿了期待。
目送仇牛離去,韓楨思索片刻後,大聲道:“聶東!”
“末將在!”
“安排一百士兵留守山寨,看管俘虜,若有異動,殺無赦!”
韓楨頓了頓,繼續下令道:“著令其他士兵,隨我去縣城!”
事實上,在他心中,臨淄縣一直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今眼見即將被一頭不知從哪來的野豬拱了,這讓他如何忍得了。
得知要去縣城,這幫士兵一個個頓時興高采烈。
為何?
還是軍功!
方才的戰鬥,不是他們不儘力,而是他娘的壓根就沒有出手的機會。
村長領著騎兵一輪衝鋒,戴巾軍便崩潰了,緊接著跪地受降。
三百多名士兵,也就寨牆上的弓手們斬獲了一些軍功,跟著騎兵衝陣的步兵們,絕大多數都顆粒無收。
“出擊!”
韓楨翻身上馬,大手一揮。
二百多名士兵全副武裝,士氣高昂,井然有序的跟在韓楨身後,朝著縣城方向行去。
……
夜空下。
原本安靜祥和的臨淄縣,如今化作了人間煉獄。
戴巾軍終於還是衝進了城。
一時間,燒殺搶掠,奸淫婦孺。
這並非是孫誌下的令,而是戴巾軍中起義農民的自發行為。
他們憋屈了多年的怒火,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一個個化身為野獸。
無數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於縣城上空回蕩。
惡作的除了戴巾軍之外,還有不少縣城居民趁機渾水摸魚。
此刻,孫誌正帶領著五百青壯,正在圍攻縣衙。
常知縣必須死,這是他此次的主要任務之一。
縣衙中,劉勇正領著兩百多人奮力反擊。
人數雖少,可仗著地利,勉強也能堅守。
人在絕境之下,果然可以爆發出無儘的潛能,弓手衙役們竟一連打退了三四次進攻。
“殺狗官!”
“殺狗官!”
還未來得及歇息,縣衙外再次響起震天般的口號,反賊們又發起一波攻勢。
劉勇舉起佩刀,高喊道:“弟兄們,堅守住,鎮海軍一來,咱們就有救了!”
“殺敵!”
聞言,弓手衙役們頓時精神一震,拚命廝殺。
見到這一幕,劉勇心中不由鬆了口氣,士氣還可用。
隻是,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
因為,壓根就沒有所謂的鎮海軍。
這場起義爆發的太過突然,且時間很巧妙,選在了夜間。
等到他們察覺時,反賊都已經打進縣城了。
也就是說,對於臨淄縣的這場起義叛亂,外界一無所知。
“爾等儘力殺敵,俺去給伱們搬賞錢!”
劉勇再次鼓舞一番士氣後,轉身走進縣衙大堂。
常知縣端坐在大堂之上,雖麵色鎮定,可眼中的驚慌卻怎麼也藏不住。
見到劉勇進來,他忙問道:“如何了?”
“士氣暫時還可用。”
聞言,常知縣微微鬆了口氣,可劉勇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但縣衙外反賊眾多,隻怕守不了多久。”
“你可有對策?”
常知縣如今隻能仰仗劉勇。
劉勇提議道:“知縣,再等下去也是一死,不若突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
常知縣遲疑了,眼下還能守住,可若是突圍,縣城裡可是有上萬反賊啊。
見狀,劉勇急了:“知縣莫要遲疑啊,城中反賊雖多,但眼下都在燒殺劫掠,一片混亂,正是突圍的好時機。”
常知縣神色陰晴不定,掙紮了片刻後,遲疑道:“要不……再等等罷。”
到底是文人,優柔寡斷的性子開始顯現。
哎!
劉勇心中歎了口氣。
轟隆!
忽地,大堂外傳來一陣巨響。
緊接著,便聽到衙役的驚呼:“不好,賊人攻進來了!”
完了,最後突圍的機會也沒了!
“知縣莫慌,俺且去擊退反賊。”
劉勇大喝一聲,持刀衝出大堂,加入戰團。
透過大堂敞開的大門,已能看到賊人撞開了大門,正一窩蜂的湧進來。
到了這個時候,常知縣反而平靜了下來。
撣了彈朝服,扶了扶頭頂的直腳襆頭官帽,正襟危坐。
他乃大觀二年二甲頭名,朝廷正七品的官員,便是死,也不能墮了氣節!
“福伯!”
“阿郎,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