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楨給一眾官員開出的俸祿不高,甚至可以說很低。/br例如趙霆這樣的內閣右仆射,正三品的大員,月俸也才三百貫。/br趙宋一個正五品的京朝官,每月領到手的添支錢,都不止三百貫。/br趙霆都如此,像知縣、主簿這樣七品以下的官兒,俸祿就更少了,隻有五六十貫。/br這點錢足夠養活一大家子人,但要說想過的多好,那就有點自欺欺人了。/br更彆提官員之間人情來往,邀請賓客等等,花銷不在少數。/br但因班子剛剛搭建,韓楨又擺明了要打擊貪官汙吏,所以沒人敢說甚麼,也沒人敢貪汙。/br一年兩年倒還好,可時間一長,難保有的官員就忍住了,開始想法子搞錢了。/br還是那句話,高薪不一定養廉,但低薪是一定養不了廉的。/br商股製配合督察處,就是韓楨應對官員貪腐的法子。/br打開木匣子,韓楨從中拿出兩個琉璃杯。/br眾人的目光,頓時被琉璃杯吸引。/br在次品的襯托下,用新法燒製出來的琉璃杯,顯得異常出眾。/br杯身輕薄,明亮純淨,遠遠看去根本看不到絲毫氣泡。/br韓楨不急不緩地問道:“諸位覺得,這個琉璃杯,應當作價幾何?”/br“簡直巧奪天工。”/br劉宓嘖嘖稱奇,估算道:“微臣覺得,這樣的琉璃杯,不下百貫錢。”/br話音剛落,就見趙霆反駁道:“劉尚書此言差矣,前幾年本官曾在東京城一家鋪子裡,看到過一款相似的酒盞,不過材質乃是水晶雕刻而成,不管是其色澤還是油潤,都不及這個琉璃杯,即便如此,賣價也高達八百餘貫。”/br“因此本官覺得,作價千貫較為合適。”/br在座的一眾文臣,大多都是窮鬼。/br這裡所說的窮鬼,是與東京城的富商與官員比。/br最有錢的,當屬趙霆和劉宓,畢竟他二人以往貪汙了不少錢,也見過大世麵,所以比較有發言權。/br千貫?/br儘管韓楨心中早就知道玻璃是暴利行業,但沒想到竟會如此暴利。/br要知道,這個玻璃杯的成本,不過是些沙子而已,最貴的材料,也僅僅是從大理購買的純堿,一斤三百文錢。/br純堿與沙子的比例是二比八。/br一斤純堿,足夠燒上百個這樣的玻璃杯。/br哪怕算上人工、運輸等雜七雜八的成本,一個玻璃杯的利潤也高達萬倍!/br趙宋有錢,非常有錢,不過錢不在百姓手裡,在地主富商、達官顯貴、皇親國戚手中。/br這些人的財富,動輒以百萬貫,甚至千萬貫來計算,割他們的韭菜,韓楨一點負罪感都沒有,甚至還覺得很爽。/br韓楨好整以暇道:“我準備成立官方貿易商隊,分為兩支,一支經營內陸貿易,一支負責海上貿易。每年的收益,五成收歸內帑府,剩餘五成,整個山東的所有官員按照商股多寡分紅,你等意下如何?”/br“微臣並無異議。”/br趙霆率先開口。/br在表忠心這件事上,趙霆向來都是衝在最前線。/br而且說實話,以他現在的家資,哪怕不貪不腐,也能大富大貴過一輩子。/br去歲搗騰戰馬和軍械,讓他賺了一大筆錢,外加精鹽的分紅,如今家資直逼百萬貫。/br“臣也無異議。”/br一眾文臣紛紛開口。/br“海貿初期收益可能會低一些,畢竟要開拓市場,等到打通海上商道後,往後的收益,絕對不會讓你等失望。”/br韓楨說著,將目光投向蘇昭德:“關於官員商股如何分配,交給商務院了,務必製定出一份合理,且讓大家都滿意的法子。”/br“微臣領命。”/br蘇昭德起身應道。/br環顧一圈大殿,韓楨沉聲道:“錢,我已經想辦法再幫你們搞了,這筆分紅伱們拿的正大光明,理所當然。可誰若是敢把手伸向土地和百姓,休怪我不講情麵!”/br土地和百姓,是韓楨的底線。/br聽出他話中森然的殺意,眾人心中一凜。/br這位爺可是說到做到,殺起人來是真狠呐。/br說誅三族,那就是三族,少一個人都不行!/br警告一番後,韓楨擺擺手:“散了罷。”/br散朝的時候,已經時值正午。/br一眾文臣出了大殿,各自散去。/br趙霆語氣感慨道:“咱們這位官家,把土地看的很重啊!”/br私底下,他們這幫各部的主官,都把韓楨稱為官家。/br雖沒有建元稱帝,但那都是遲早的事兒,這一點大夥兒心裡都清楚。/br甚至於,禮部侍郎裴懷已經開始提前準備建元的年號了。/br聞言,一旁的劉宓搖頭失笑道:“曆朝曆代,哪一個開國皇帝不把土地看得重?”/br所有人都知道,曆朝曆代皆亡於土地兼並。/br因此,所有開國皇帝,在對待土地分配這件事上,都格外重視。/br但曆史,往往是一個又一個輪回。/br不管開國時製定了何等英明的政策,幾十年後,土地兼並又會再次悄然發生,最後發展到不可調和之際,百姓紛紛造反,烽煙四起。/br沒法子啊,華夏人對土地的渴望,銘刻在了記憶裡。/br官兒無法世襲,但土地可以啊。/br隻要有田地在,不管這世道如何變,終歸餓不死,家族總能延續下去。/br現在大家礙於韓楨的威勢,不敢對土地下手,可韓楨死後呢?/br趙霆斜蔑了他一眼,輕笑道:“看來你還是沒懂。”/br“何解?”/br劉宓滿臉疑惑。/br趙霆反問道:“你不覺得官家對開海以及海貿之事,過份的在意麼?”/br劉宓答道:“開海乃強國富民之策,趙宋憑借海貿,每年商稅高達上千萬貫,官家在意也是合情合理之事。”/br“非也,非也。”/br趙霆搖搖頭,語氣篤定道:“官家這是想將吾等的眼睛,從土地轉移到海上。”/br在內閣待了五個月,經手的奏疏和批文,不下千份。/br他到底是要比劉宓看的更透徹一些。/br轉移到海上?/br劉宓搖頭道:“這怕是有些異想天開了。”/br趙霆反駁道:“若海上的收益,是土地的十倍,甚至百倍呢?”/br“這……”/br劉宓麵色一滯。/br趙霆繼續問道:“換個說法,你是想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弄田地,還是正大光明的坐享從海上來的豐厚財富呢?”/br劉宓答道:“那自然是後者!”/br“這就對了!”/br趙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得意道:“想改變一種觀念,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官家的打算,是一點一點扭正吾等的想法。幾十年後,等吾等習慣了坐享海上帶來的財富時,土地那點收益,你還看得上嘛?”/br“就算你還想著土地,你的後輩子孫呢?彆忘了,官家今年才十八歲,以他的體魄,吾等歸西,他還正值壯年。更何況手上還有一個進奏院呢,每日翻來覆去的宣傳海貿之事,長久以往,你我的後輩還會在乎土地嗎?”/br嘶!/br劉宓深吸了口氣,驚歎道:“官家野心不小啊!”/br王朝皆為土地兼並而亡,若沒了土地之憂,那該會如何?/br劉宓不知道,因為這是曆朝曆代都不曾有過之事。/br“自古以來,能成就一番大事者,莫不是天命加身的豪傑,有野心是常事。”/br趙霆微微一笑:“吾等順應大勢便是,官家要開海,那就開海,不讓碰土地,那吾等就不碰土地。”/br“此言有理!”/br劉宓撫須大笑,邀請道:“官家從即墨回來,給吾帶了些海錯乾貨,吾昨夜小試一番,發現味道果然鮮美至極。趙仆射可來家中,小酌幾杯。”/br“好!”/br趙霆欣然應允。/br這益都郡,若論吃,劉宓自認第二,沒人敢排第一。/br他不但好吃,而且還極其會吃,閒來無事便回鑽研烹飪之法,編寫菜譜。/br這是韓楨特意給他帶海錯乾貨的原因。/br往後海鮮市場,還需劉宓幫忙。/br屆時在邸報上開一個專欄,專門刊登劉宓的烹飪之法。/br……/br……/br後院一處涼亭中,韓楨正在與猴子用飯。/br抿了口果酒,猴子彙報道:“密州濤洛場已經正式投入生產,眼下正值炎夏,日頭猛烈,最是適合曬鹽。預計到年底,能產粗鹽三十萬石,精鹽十萬石。”/br“不錯。”/br韓楨笑著點點頭。/br彆看戶部還有不少錢,但他壓力一點都不小。/br青州軍簡直就是一頭吞金獸。/br麾下七萬將士,那都是一張張等著吃飯的嘴啊,還有一萬餘匹戰馬。/br更何況,水師還在組建,屆時不管是神舟還是士兵,又是一筆不菲的開銷。/br外加政府日常開銷,每個月支出最少在兩百萬貫以上。/br密州鹽務整頓結束,總算讓他鬆了口氣。/br往後,每年又能多七八百萬貫的收入。/br韓楨夾了口菜,說道:“這段時間你辛苦了,我本想讓你入戶部,但手下人才緊缺,隻能暫時先委屈你,再等兩年。”/br聞言,猴子擺擺手:“韓二哥你說這乾甚,若是沒你,俺早就被西城的潑皮打死了。能有如今的日子,也全賴韓二哥。”/br韓楨搖頭道:“情誼歸情誼,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br“韓二哥這次喚俺回來,又有甚麼差事?”猴子好奇道。/br韓楨答道:“我準備成立一個官方商貿院,你當院長,主要職責是對外經商貿易。”/br“俺懂了。”/br如今的猴子,早已不是曾經的潑皮,一點就通。/br韓楨吩咐道:“商貿院的搭建,以及人員,你自己想辦法,缺甚麼隻管與我說。之前商隊是小菘在負責,不過前陣子被我調去了銀行。他手上有不少渠道,你有不懂的可以多問問他。”/br(本章完)/br(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