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鴛兒微微一愣。
惜蘭忙問:“落芳,你再說一遍,大點聲。”
郝落芳深吸一口氣,重複道:“我會染布。”
“我爹爹和娘親教我的,他們說染布的秘方都是幾代掌櫃從小背下來的,這樣無論走到哪兒、發生什麼變故,隻要人活著,就永遠不會丟了我們郝家的傳承。”
“我三歲就開始背了,背了七年。鄭主子,我會染布。”
小姑娘雖然臉上臟汙一片,仍能看得出她堅毅神色。
她漲紅了臉,聲音微微顫抖,背卻挺得筆直。
趙灼亦是滿眼驚訝。
郝掌櫃把孩子托付給他的時候,確實說過已經教過這孩子能教的一切,他卻隻以為是做生意之道,所以不曾在意。
趙灼試探著問:“你說的布料……”
“就是我身上這種。”郝落芳扯著自己的衣服,卻又抿了抿嘴。
“太臟了,我去洗乾淨給你們看。”
“不用了。”鄭鴛兒叫住了她,“你過來。”
惜蘭忙牽著小姑娘的手走到鄭鴛兒麵前。
鄭鴛兒將帕子沾了水,一點一點將小姑娘的臉擦乾淨。
終於露出一張白淨的小臉,隻是一路風餐露宿,她的皮膚粗糙了許多,眉眼間還藏著一抹若隱若現的悲涼。
她還隻是個十歲大的孩子。
“你當真會染布?”
郝落芳點頭。
鄭鴛兒道:“那我讓趙灼去布莊,帶著你一起,怎麼樣?”
趙灼一愣:“主子,你讓奴才去布莊嗎?”
鄭鴛兒溫聲道:“如今鋪子這邊,惜蘭一個人手足矣,你是個有才能的,若是和從前一樣留在鋪子裡,難免被埋沒……”
趙灼眨了眨眼:“主子,您不用勸奴才,奴才願意去啊!”
鄭鴛兒一頓。
趙灼撓撓頭:“其實奴才不喜歡做惜蘭那些活計……雖然奴才爹娘都想讓奴才繼承他們的衣缽,日後做個風光體麵的掌櫃。”
“可是奴才不想,奴才樂意花四個月去買一批貨,也不樂意去櫃台前麵跟客人談論哪批貨的顏色更好。”
鄭鴛兒愣了愣:“這件事,我從未聽你提起過。”
趙灼抿唇:“爹娘對奴才寄予厚望,奴才不敢說大逆不道的話,讓他們不高興。”
鄭鴛兒明白了,笑道:“那今日就由我做主,將你派去布莊。”
“奴才謝主子厚愛!”趙灼美滋滋地應下。
“不過你爹娘那邊,還是得由你說清楚,否則我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趙管家和趙嬤嬤還以為鄭鴛兒故意給他們兒子安排閒差呢。
“落芳也跟著你去布莊,先不急著出貨,落芳先染些出來,我看過再做決定。”
趙灼連連應聲,拉著落芳就要走,卻被惜蘭攔了下來。
惜蘭瞪他一眼:“急什麼,落芳先留我這兒,我給她好好收拾一下,否則像什麼樣子。”
趙灼傻笑兩聲:“好。我都忘了。”
落芳被惜蘭帶去收拾一番,才再給鄭鴛兒見。
穿上了新衣服,身上也乾淨了,眼睛也比剛來的時候亮了許多。
看得出來落芳是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身上透著一股貴氣,不過或許是這一路的經曆,她要比同齡人更多了一些堅忍的銳氣。
“去吧,好好跟你趙灼哥哥做好布莊。”
郝落芳一臉嚴肅地點點頭,由趙灼牽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