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托盤的蘇景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仿若山間清風明月,身姿清凜,溫文爾雅,隻暗中滑過胸口的嫉恨,昭示著他內心的不滿,一雙清冷的眸子,微不可見的一暗。
他注意到,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齊齊落在二弟身上,而在二弟身旁的自己,卻仿若不存在一般。
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被人無視和冷落的窘迫。
滿身緊張和拘束的蘇景言,尚不知自己已被人記恨,麵對陶榮的好意,吞吞吐吐地拒絕道:“多,多謝內官,可惜我資質愚鈍,恐負內官所望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此話一出,蘇玉昭的眼裡,頓時閃過失望的顏色。
陶榮看起來並未介意,自己被對麵拒絕,依然和煦笑道:“不妨事,你何時想清楚,再來找我也是使得的。”
他嘴裡這般說,蘇玉昭卻不能不當回事,先衝著陶榮疊聲道謝,又示意拾珠上前,暗中塞過去一枚荷包,見他爽快的收下,吊著的心才算落回原處。
而後,又是一番寒暄說話後,蘇玉昭坐上肩輿,慢慢往寺門外行去。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蘇明遠黑著一張臉,不滿地瞪著蘇景言,“我平日裡,囑托你好生讀書,你總也不往心裡去,機會擺在麵前,你都抓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說著,語氣帶上深深的遺憾:“京城的嶽鬆書院,裡麵多少名師大儒,你還有臉瞧不上?”
蘇景言重重埋著頭,小聲嘟囔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想再念書,是你們非逼我”
“你還有理了?”聽清他的嘟囔,一股怒氣直奔胸口,蘇明遠抬手給他腦袋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傳來,蘇玉昭半閉著眼,一點阻攔的意頭都沒有。
二哥說他愚鈍,但在蘇府分家後,他不也沉下心來,不過三年的時間,就得師長應允,讓他下場考試,可惜卻在院試前夕,他乘坐的馬車失控,導致他摔斷腿,又因診治的大夫,醫治不當而落下殘疾,一旦走路稍稍快點,兩隻腿就會一高一低,明顯也再與仕途無緣。
她不想以惡意,去懷疑揣度彆人,但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心生暗鬼。
二哥為何會覺得,他資質愚鈍不堪?為何蘇景程就能,早早的通過院試,而二哥卻連四書,都還學得磕磕絆絆?再說前世,二哥眼見著能出頭,又為何突遭橫禍?
難不成,就他蘇景程,是瑤林瓊樹,而她二哥,就是路邊的雜草?
越想越覺得有股不甘,在她胸口盤旋不散,她手指悄然攥緊,一時間腦海裡,閃過各種各樣的念頭,卻在這時,肩輿驀地停下,秦嬤嬤的聲音傳來,“姑娘,到了。”
蘇玉昭腦中一靜,所有思緒戛然而止。
察覺身體慢慢下落,她緩緩睜開眼睛,嘴裡吐出口濁氣,瞥見被訓得抬不起頭,一副垂頭耷腦的二哥,她眼裡閃過一縷堅定,她,一定要讓二哥,金榜題名!
不知大難臨頭的蘇景言,正因到達目的地,父親停下訓斥而暗自欣喜。
寺門外,整齊停放著數輛青布馬車,鄭鏢頭等人立在馬側,見到蘇府眾人,趕忙抱拳行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