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不是獨自來的,還帶著兩名婢女,端著漆木托盤。
一進門,銳利的目光掃過室內,尋到坐在榻上的二姑娘,不慌不忙地走過去,也不說見禮,直接開口道明來意。
“今兒個,我們夫人整理庫房,意外尋到幾件二夫人的舊物”
不知有意無意,說到這裡,她話音一頓,故意停頓兩息,見對麵人變了臉色,才繼續往下說。
“我們夫人心善,讓老奴送過來,給二姑娘您過過目。”
說著,她微一揮手,兩名婢子端著托盤上前。
一個裡麵,擱著一枚繡帕,隱隱有些泛黃,像是有些年歲;另一個裡麵,則是一隻竹編的藤球,結著彩綢鈴鐺。
蘇玉昭抿嘴不語,眸光驟然暗沉,帶著壓迫感。
一直留意著二姑娘神色變化的王嬤嬤,見她目光落到藤球上,當即意味深長地說道:“聽聞,二夫人出事前,曾特意讓人,尋來不少小玩意兒,準備送往遠在淮陽府,剛剛病愈的女兒消遣,隻可惜”
這話點到截止,她衝著蘇玉昭,露出一點心知肚明的笑。
蘇玉昭倏地沉鬱下來,目光沉沉地冷視對麵,“你們想怎樣!”
“二姑娘多慮了。”王嬤嬤翹起嘴角,微笑如故,對方無可奈何的模樣,似是讓她很是愉悅,“我們夫人呀,不過是想見您一麵,和您說說話罷了。”
“如果我說不呢?”蘇玉昭垂眸,輕顫的羽睫,仿佛透著淩厲。
王嬤嬤搖頭道:“那這些舊物,便隻能一把火,給燒成灰燼罷,就是可惜二夫人,一腔慈愛心腸了。”
拾珠氣急:“那是我們夫人的東西,你們憑什麼占著?”
王嬤嬤不說話,雙手置於腹前,好整以暇地望著蘇玉昭,穩得像是院外的青鬆。
蘇玉昭冷眼回視王嬤嬤,半響,她驀地揚唇一笑,道:“既是大伯母相邀,我一介晚輩,豈能拒絕?”
聞言,王嬤嬤也笑了,唇邊的笑意極深,“還是二姑娘通透,請吧。”
“姑娘”拾珠有些擔心。
這哪裡是送什麼舊物,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蘇玉昭搖搖頭,在王嬤嬤傲然輕蔑的眼神中,淡然地撫了撫袖擺,不疾不徐地向外走去。
昭華院裡極靜,一路行來,不見一個仆人,簷下的畫眉鳥,似也感受到,院裡沉悶的氣氛,老實地縮在籠子一角。
進到正室,視線先前一暗,接著便是一股暖香襲來,甜膩膩的,不像是顧氏常用的香。
蘇玉昭抬眸,便見顧氏端坐上首,捧著一隻汝窯的茶碗,柳葉似的細眉,略略半垂著,像是一柄彎刀,不掩鋒芒,與她並排上座的,是一位穿著暗色福字紋,瞧著慈眉善目,華貴而富態的老婦人。
下首左右兩側,各有一位夫人靜坐,一位清秀和善,目光清明,嘴角噙著笑,像是個和氣人,另一位則板著臉,壓抑著怒氣,看人的時候,習慣性地抬起下巴,透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越往裡走,香味越濃,甚至有些刺鼻。
記得前世聽人說,顧家的大夫人,因有胡臭,因而極喜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