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陶榮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她們原本的安排,這明顯是要功虧一簣了,不止如此,還狠狠得罪了這位長樂縣主。
一時間,眾人麵麵相覷,隻覺得時運不濟。
最後還是秦老太君,最先冷靜下來,看向不請自來的陶榮,勉強笑問道:“陶內官怎麼有空過來?”
“殿下聽聞老太君要辦賞花宴,特地吩咐奴婢給老太君您送兩盆花兒來。”他指了指添金和添福兩人懷裡抱著的白牡丹。
可她們辦賞花宴的事,根本就沒有往外說啊。
秦老太君的臉一白,哆嗦了一下嘴唇,後背升起一股股涼意。
陶榮像是什麼也沒看見,衝著身後拍拍手,示意添金兩人把花獻上去,一麵用恭敬中又帶著幾分疏離的語氣,淡笑著說道:“隻是沒想到,老太君這賞花宴,似是並無什麼賓客前來呀,倒是可惜了。”
說著,他將眼神投向蘇玉昭,笑意真誠了幾分,“正好,沒想到縣主也在這裡,殿下正有事尋您呢,縣主隨奴婢一起出去吧。”
“不,不行!她不能走!”承恩公夫人喊道。
陶榮臉上的笑意一收。
他笑起來的時候,感覺謙卑恭謹,溫溫和和,十分好相處,但當他不笑的時候,表情竟是嚴肅到讓人不寒而栗。
他淡淡看了承恩公夫人一眼,而後對秦老太君道:“老太君應該明白,我們殿下要做的事,沒有人能夠阻止。”
無視秦老太君驟然不安的臉色,他不疾不徐地往下說,“想必老太君還不知道,殿下有意為昭勇將軍一家做一場法事,再替已逝的舅舅收養一位嗣子。”
太子的外祖父,原為正三品昭勇將軍。
彼時,昭勇將軍一家鎮守邊疆,但京城為隆慶帝的皇後人選,已經爭的頭破血流,太後想讓自己家侄女為後,其他幾位顧命大臣咬死不同意,各國公府侯府,同樣想要角逐一番。
這潑天的富貴,誰敢說真的不心動?
你爭我搶,誰也不讓誰,幾方糾纏之下,加上當時的謝首輔,想為隆慶帝博取武將支持,又不想把太後一黨逼的太急,最後就選了剛立下戰功,在京城無任何牽扯,家世不高不低的昭勇將軍的嫡長女為後。
原本,因著後期太後一黨的陷害,昭勇將軍一家男丁戰死,女眷也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改嫁的改嫁,病逝的病逝,本該迎接一場潑天富貴的昭勇將軍府,卻已經不複存在,反倒便宜了隔房的弟弟。
現在數十年過去,京城不少人都以為承恩公府,就是太子嫡親的外祖家。
一旦這法事一做,承恩公府還有何體麵在?再往深了想,這時候過繼嗣子,是不是說明太子,對承恩公府不滿,那承恩公府的爵位,是不是也要還回去?
承恩公府的人,雖被榮華富貴侵蝕了腦子,變得又蠢又毒,但尚沒到聽不出陶榮話裡威脅的地步。
秦老太君有些被嚇到。
承恩公夫人同樣麵色青白,身形不自覺後退一步,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說完這話的陶榮,卻是看都沒看承恩公府諸人一眼,他快步去到蘇玉昭麵前,眼尖地瞥見蘇姑娘右邊脖頸上被指甲劃出來的血痕,一顆心頓時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