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是真怒了,鐵了心要找出刺殺太子的幕後真凶,而且不打算留下絲毫餘地,為何?因為他在審訊之時,召集了眾位大臣,隱藏於偏殿。
所有的審訊,都在大臣的見證之下。
一旦審出三皇子、二皇子參與其中,陛下也不會姑息。
這是陛下刻意傳遞的信號。
這個信號讓陸天從都顫抖。
因為他是三皇子派係的人!
他自己也拿不準這件大事,後麵會不會真有三皇子。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這件事情後麵有三皇子,三皇子將會萬劫不複,皇帝不可能接受一個謀殺太子的皇子繼任儲君,滿朝大臣更不會心服,甚至天下億萬黎民,也不會接受一個靠謀殺親兄長上位的人成為國君,整個朝堂格局,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
但是,審訊的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這件事情後麵沒有任何人!
膽大妄為的凶徒隻有一個,就是已經死了的阮斌!
朝官們麵麵相覷,有的明顯不甘心,但更多的人卻是鬆了口氣……
陛下手輕輕一揮,朝臣各回各家……
大殿重新安靜,唯有淩晨的風吹過,吹得那張已經空了的古畫,嘩嘩作響……
“你怎麼看?”陛下輕輕吐口氣。
那個老儒生慢慢抬頭:“有壞的方麵,亦有好的方麵。”
“好的方麵在何處?”壞的方麵自然不用提了,太子被殺,壞得無以複加……
“朝堂不至於因此事而陷入動蕩,陛下不至於後繼無人!”
這句話一出,陛下後背突然冒出了一層冷汗……
是啊,剛剛一腔大怒,什麼都來不及多想,現在想想,始知後怕。
假如這件事情真的是這兩位皇子策劃的,這兩位皇子就徹底喪失了爭儲的資格。
他的兒子是不少,有五個!
他從來沒有擔心後繼無人。
但太子死了,如果凶手是麵前這兩人,就等於一位皇子同步失去爭儲的資格,他就隻剩下兩個最不成器的皇子了。
將來自己百年之後,大蒼後繼無人!
幸好這件事情,跟這兩位皇子無關!
在眾位大臣旁聽的情況下,對這兩位皇子文道洗心,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因為他必須安撫朝堂大臣,他不能無原則地庇護三皇子。
如果不當眾審訊,太子那個派係的人都不會同意。
如此眾多的朝臣,群起而反抗,而且個個手執大義儲君被殺就是最大的大義,很快就會演變成不可收拾之境,為了安撫他們,他必須當眾審訊嫌疑最大的三皇子、二皇子。
這是一步險棋,是決絕之棋,如今涉險而過,卻變成了一步妙棋。
至少,朝中關於太子之死的猜測,不會那麼狂野。
三皇子和二皇子已經證明了清白!
老儒生道:“陛下,太子被殺,委實事大通天,天靈宗二老雖然在文道洗心之下過關,但終究是天靈宗的人,要不要殺之以安天下民心,振大蒼國威?”
這是正常的選項。
太子被殺,明日就會傳遍全城。
全城都會憤怒,一個修行宗門敢越境入我大蒼殺我儲君?豈有此理!必須平了這個狗屁宗門。
老百姓可不知道天靈宗是個什麼宗。
但陛下不能不考慮啊。
不殺這二人,難安天下民心,對於大蒼國威是一場重挫。
殺這二人,就是對天靈宗宣戰。
天靈宗是頂級宗門,如果鐵了心要弄死他這個陛下,也未必一定辦不到。
陛下沉思良久:“此二人已經洗清了嫌疑,如何殺?暫且押在天牢,朕倒要看看阮絕倫如何評說……”
老儒生久久地望著陛下,似乎第一次認識他。
姬氏先祖,麵對魔族傾族而來的必死之局,都敢拔劍衝天起,縱然舍卻皇位也要與魔族一決生死。
那是何等的血性?
而你,麵對太子被殺,卻還在瞻前顧後,想著跟阮絕倫談一個對你有利的條件。
你身上流的可還是姬氏血脈?
但他不能再勸。
他是隱龍宗主!
他的職責是護衛本代陛下!
這是祖宗留下的鐵則!
老儒生一步踏向古畫,融入古畫之中,古畫裡出現老儒生形象,依舊仰望蒼穹,但他的眼神中,分明帶著三分失望……
……
京城一夜,風雨無邊。
幽靜的西山,卻隻是鳥叫蟲鳴。
天明,烏雲已經散去,火紅的太陽越過玉屏山,西山沫浴在溫暖的春日陽光下。
一隻小鳥跳出枝間,歪著腦袋打量著半山居的院落。
林蘇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