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除夕夜,帶給朱丹和紫衣的,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帶給孫真的,是欣慰與惆悵並存的話。
帶給另一人的感覺大概就是日了狗。
這個人是江烈!
整整一個月下來,江烈的腳步踏遍了整個江南,踏遍了整個東域仙朝,但是,這種踏,是逃亡!
彆人在過年,他在逃命。
而且是在四個高層萬象手下亡命地逃,他已經被包圍了四次,他身上傷了三回,這種來自高層萬象的傷,宛若天道之罰,他根本沒辦法控製。
就在他內心第一萬遍痛罵的時候,他的命運迎來了轉機,前麵一派青綠,氣機極度異常,江烈一頭紮了進去。
天邊風動,仙朝四老幾乎同時落下,看到麵對隨風而起的碧綠梧桐海,臉色齊變。
“真凰一族,事情麻煩了。”一老言。
“回報陛下吧!”
“回報!”
消息報給了仙皇陛下,陛下臉色陰沉如水:“你們去求見真凰族主,言明利弊,禮節不妨給足,但事情嚴重性也務須說透!”
“是!”
四人進入真凰領地鳳城……
時間或緊或慢地過,仙都春節的浪潮也伴著城中河水的流動,而悄然走到了尾聲。
正月十四,朱雀巷中柔絲小院,林蘇和朱丹坐在小亭中,紫衣召集了三個丫頭在做燈籠。
燈籠樣式中,林蘇設計了三種,朱丹設計了兩種,紫衣自己設計了兩種,一共七種樣式,四個人在那裡編著,一派平安喜樂。
突然,林蘇大腦之中,有一隻蟬翼輕輕扇動了一下,傳來一則消息……
這蟬翼,乃是歸元寺無覺禪師的二十三年蟬。
一對翼,他與南江王各一。
從此,二人信息傳遞,無需鴻雁傳書,無需識海傳訊,更加無需走到一起,不管多麼勁爆的消息,都可以通過這蟬翼傳遞。
這則消息很簡單,卻也很關鍵。
“江烈,被仙朝四老追入南荒鳳城,四老求見真凰族主,未獲支持,是故,目前陷入相持。”
江烈,林蘇終於知道了準確消息。
知道了這準確消息,他就可以動了。
離開仙都,完成他“金蟬脫殼”之大計。
何謂金蟬脫殼?
這殼,有一個可怕的名稱叫:天淚之咒。
江烈在他識海之中下了天淚,他必須想辦法予以解除。
他不是沒找到辦法,而是,他不敢輕易離開仙都。
因為江烈對他的恨,隔著十萬裡他都能聞到濃濃的殺機,在江烈未伏法之前,他真心不敢踏上江湖。
而如今,雖然江烈依然沒有伏法,但是,他的行程可以啟動了。
因為江烈自己也在四老包圍圈中,需要借助真凰一族的庇護才能活命,他斷然不敢離開鳳城。
“有事發生?”對麵的朱丹目光抬起,柔聲而詢。
林蘇臉上浮現一絲溫和的笑容:“有點事情,我需要出城一趟。”
“什麼時候走?”
“現在!”
“現在……不過了上元節再走麼?”
“不了。”
“我送送你!”朱丹起身。
“好!”
兩人並肩穿過朱雀巷,來到了朱雀橋邊……
朱雀橋邊,夕陽斜照。
幾簇野花,在夕陽下搖曳。
遙望身後的巷道,也沐浴在夕陽下,淡淡的金黃,淡淡的傷感。
“年一過,春也就來了。”朱丹輕輕一指前麵的野花:“花兒也開了,你看。”
“朱雀橋邊野草花,青衣巷口夕陽斜……很美的一幅景致,不是嗎?”林蘇道。
“這是詩嗎?”朱丹眼睛在夕陽下也很亮。
“是詩!”
“為什麼不念完?不念完沒有天道文波之獎勵的。”
“不念了!回來之後,我再給伱續完。”林蘇道。
“好!我等你!”朱丹深深點頭。
“那再見!”
“再見!”
林蘇一步跨過長空,在夕陽之下身形一折,消失於蒼穹之外……
朱丹久久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身子輕輕一軟,宛若春風中的一枚孤葉……
身後風一動,一支手臂伸將過來,接住了她,是紫衣。
紫衣身形橫渡,帶著朱丹回到柔絲閣:“小姐,是不是又有了異動?”
朱丹眼睛慢慢睜開:“我未感覺異動,但是,他似乎感覺到了。”
“什麼?”
“他念了兩句詩,卻不肯念完,他說他回來再續,他似乎有一個預感,回來之時,我已……我已不再存於人世,他希望我答應他,等到他回來。”
紫衣的淚毫無征兆地流了滿臉,她緊緊地抱住朱丹:“你也答應他了!一定要等他回來!”
“紫衣,你我名為主仆,情為姐妹,我如何舍得離開你?我未知來路,隻知歸途,一世漂泊,永在深秋,唯有他,是我這錯位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抹春光,我如何不希望在這抹春光中再多走幾步?但是,天道自有定規,無常亦有定數,我終究是……等不到他回來!”
“不!小姐,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