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從那天被喪屍抓傷之後。
又似乎在此之前。
當大學二年級,因為老爹被“請求”趁著假期,陪著文姨母女回老家探親,而自己第一次,獨自,在宿舍過完了人生中重要的十八歲生日時;
當靜靜的一勺尖一勺尖吃完樓下蛋糕店自己買的巴掌大的蛋糕時;
當吃完蛋糕偎在床上,一邊看著床桌上電腦中無聊的肥皂劇,一邊靜靜削切著因要去陪男朋友過周末的同學特意買來贈送的,一隻便七、八兩重隻是漂亮根本就不甜的,卻喻示著“長壽”的大桃時;
當鋒利的水果刀劃破手指,鮮血滴答滴答染臟了雪白的衣擺,而自己卻隻是怔怔地看著浸在冒出的血水中,那裂開的傷口裡的一層層肌肉,似乎想弄明白它們是什麼樣子時;
就已經對疼痛做到無視、無感了吧。
有這麼久了嗎?
這麼久以前就對疼痛不敏感了?
甚至感覺不到疼痛了?!
外形變化。根據我的想象和推理,應該是極其消耗身體細胞的新陳代謝的,要麼細胞本身能自成體係具有一套完整的“變形記憶”。那麼多變身小說裡的主人公,能夠輕鬆的在人形與獸形間變換,身體有多少能量供他禍禍呢。
現在的我,就像一塊“唐僧肉”吧。
誰都會想咬一口。
變異動物,強於我的自然而然就想捕獵,弱於我的探頭探腦等著揀漏或寄希望於偷襲。
變異喪屍,也能夠感到我對他的“有用”、“補益”之處。那些滿街的普通喪屍,能夠揀到我的屍體或一塊肉,也不會放過的吧。
現在更有同為人類的——我們還同為人類嗎?
同為人類,他們會有把我送上實驗台的**?
同為人類,他們會有把我一個細胞一個細胞“搞清楚”的**?
想必在他們的意識中,其實我已經不是“人類”,隻是一個新出現的“物種”。還是一個讓他們覺得非常危險,如果不能善加利用,就應該隨時消滅的物種。
當你完全不同於周邊的人時,還讓自己保持一顆“善良”人類的心——很累,很累,真的太累了!
累得讓人鬱悶的想爆發啊!
突然間一種自己都知道“不對”、“不應該”的念頭,不可遏製的冒出來:
要是沒和老爹在一起,就沒人能威脅到我了吧。
要是我此時甩開老爹,就可以離這幫隨時可能拆了我的家夥們遠遠的吧。
所有書籍和文學作品中的科學家,讓我沒有一點信任感可以給他們!其中雖不乏真心為國為民的,但對於讓他們感興趣的個體,都是“災難”!
——
城西花鳥魚蟲市場。
(為了不讓眼尖的讀者“對號入座”,市場的樣子是從網上搜尋而來的多地花鳥市場照片總合、改編的。)
市場在灰雨時期正趕上珍玩藝術展示節。大門口本是張燈結彩。兩根粗壯的仿華表塑膠充氣門柱金的發紅。就像在鍍金時電流太大或不穩定被燒焦了的假首飾。上麵橫掛著年花市藝術節的巨大紅絨橫幅。
位於門口兩邊的臨時攤棚,門楣、窗口、側牆掛滿一串一串飯盆大的大紅柿形燈籠。藍色的棚頂之上公用的橫梁間也密集地掛著嬰兒澡盆大的的紅柿燈籠。
這滿目的代表著喜慶、盎然生機的中國紅,現在蒙著一層不簿的灰塵靜靜地迎接著我們這一群也許是灰雨後的第一批“參觀者”。
整個市場呈U形布局。
進了大門,兩層高的“雀鳥館”區與“水晶宮”區分列通道兩邊,室外各有一架巨大的金屬回轉樓梯,又共同支撐著鋼架通道,將兩部分緊密便捷地連接在一起。
通道的儘頭是花草園,園區大門及兩邊的回廊設計得如同江南竹屋。青綠色的仿竹形瓦下深木色的牆柱白紙窗,氛圍乾淨得讓人想焚一爐香,輕撥琴弦,和著那曲水流觴,飲一壺酒,低吟輕唱。
可能有著像杜老頭、變異喪屍一類的存在來過,更可能有著大膽的普通人想來撞過運氣,一進市場便看到近兩百米的通道上零零散散倒伏著近十具完全喪屍化屍體。身上的傷口有老舊的“人類”型撕咬傷,也有看著很新的“巨獸”撕碎咬爛型碎屍傷,更有幾具刀劈斧砍而亡的喪屍屍體。
馮隊擺擺手,讓兩名戰士留守汽車,他帶著一名戰士跟著我和老爹輕輕向市場深處走。
因為前麵有過兩棲館的“經驗”,與老爹對視一眼,我帶頭慢慢向右手的“水晶宮”區裡摸去。
一排排幾乎堆疊到棚頂的巨大玻璃魚缸,豎立成牆。牆與牆之間的通道不過一米多點的距離,顯得逼仄壓抑。室內悶熱的空氣中,濃重的**味道熏得人嗆咳不已。
若是在正常經營時,缸中暖色的燈光便可照亮了整個房間。淅瀝瀝作響的過濾補氧裝置,也增加了許多空靈感。現在,黑洞洞的空間需要手電照明。狹窄的通道,為了安全也不容兩人並行。燈光所至,缸中糞便、汙物、濃稠的泡沫和或完整或殘缺的魚屍浮在水麵。
那一缸缸身材修長而稍胖的紅白錦鯉、三色錦鯉、寫鯉、彆甲鯉、淺黃秋翠錦鯉、衣鯉、黃金鯉、花紋皮光鯉、光寫錦鯉、金銀鱗錦鯉和丹頂錦鯉,本該在缸中搖頭擺尾,無知天真的追逐攤主的投喂,此時皆垂著殘破的尾巴,一動不動浮在一堆泛著刺鼻味道的泡沫中。
旁邊的一片熱帶魚缸,更是淒慘。孔雀、劍魚、潛水艇、泰國鬥魚、神仙、玻璃拉拉、紅綠燈、斑馬、胭脂、花鼠、彩虹等等這樣多的曾被用心取成的名字,都變成了一團團、一片片說不清的東西,默默地訴說著它們曾經的驚豔時光。
最可憐是裝在一排排掛得像編鐘群一樣的塑料袋中的小魚。想必原本袋中打滿的空氣足以維持它們一、兩天的生存需求,現在,綁緊的塑料袋依然脹得鼓鼓的,本就隻有水的貧瘠的狹小的空間,靜靜的漂著小魚小小的身體。它們連被選擇變成喪屍的機會都沒有。
灰雨後因沒有人照料,又被不知何物撞碎缸體而爬了滿地的,原本憨態可掬的小烏龜們,龜體或乾縮成木乃伊樣,或根本消失隻剩一個枯乾的殼。
至於那些我比較喜歡的金魚缸,我連看的勇氣都沒有了。老爹拽了我一下,揪著我運動馬夾的肩部,往龍魚缸、兩棲類區和部分海魚缸找去。
“叮呤咣啷——”
“劈裡啪啦——”
“怦——嘩啦——”
一片玻璃撞碎、櫃子挪動翻倒的響聲。水晶宮區幾乎最裡麵的商棚中傳出可能地震才能造成的震動巨響。
跑到這間商棚門口,裡麵早已經變成一片玻璃碎瓦,牆角那兩個正在爭搶一條近十米長、成人大腿粗的黑蛇的家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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