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高我半頭,因“營養充足”而沒有腐壞依舊還顯得很壯實的身軀。
看著他在表哥描述中的左肩、手臂傷口已經消失,現在依然祼露著的肩膀上,青灰色皮膚基本光滑。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兩行淚水不受控製地爬過臉頰,在我意圖克製而仰頭向天時,順著脖頸流入衣領深處。
舅舅!
這是我末世後第一次見到他。
隻看外觀,他還是比其它喪屍表現的好一些。沒有很多喪屍那樣殘破、半腐的身軀,過於肮臟、破爛的衣著,但也沒有變異喪屍那樣強悍、敏捷。他依然像以前一樣,“淹沒”於眾人之間,可一眼,隻一眼,你就可以從眾多的“普通人”中找尋到他。
猛然施放出強烈的威壓,撲到舅舅麵前,在他一愣的瞬間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一路拖拽著回到車前。
適當的收斂了些自身的威壓回到車上,拖出車裡原有的一張大塑料布鋪在地上,將變異犬屍體拖出來,剝好的變異犬放在上麵是好大一坨。
退回到車上關好車門,隔著車窗無悲無喜地看著他撲到變異犬屍上大快朵頤。也看著他是怎樣頂著一張無表情的臉,用肢體語言全情演譯從極恐到極喜的過程。
犬屍的味道吸引來十好幾個附近的遊屍,都在他的威嚇下不敢靠近,又不甘就此離開,便不遠不近的遊弋,大概在等這比自己厲害的家夥吃飽了,希望能給自己留點殘羹剩飯。
時間一點點流逝,當我趴在方向盤發呆發到真的快睡著時,外麵也終於隻剩下一個狗頭上還有肉。即使如此,也被舅舅捧在手裡,一邊啃著一邊抬腳要離開。
我不知道普通喪屍的飯量到底有多大,畢竟我隻見過群屍搶食。和自己相比——自己也沒有這麼短時間裡,迅速進食這麼大量過。一直都是慢慢的,“優雅”的,一吃吃半天,甚至一天裡隨時吃而已。但舅舅這一頓乾掉一隻巨大的變異犬的能力,還是讓我心中暗暗抱了希望。
我知道,他又要回到他家所在的樓區。但那裡早晚會麵臨“清理”,可能的結果是我不想、不能接受的,那麼如何“處置”舅舅,是我的當務之急。
我不能看著他隻是在喪屍群中遊蕩,不想他這麼“簡單”、這麼弱的去麵臨可能的“死亡”。儘管他現在比普通喪屍還是略強,但人類的槍口依然是我們不敢、不能直麵的。
將他帶在身邊?用變異動物來改變他吃肉的取向?但他喪屍的標準外貌和不可控的喪屍習性,我沒有任何把握為他隱藏。要帶他就隻能往人類絕跡的喪屍群深處去,往變異動物更多更強大的山林深處去。但這,不是一個隻能在喪屍與人類的夾縫中求生存的我所能勝任的。
進深林,在我自己都不保證能活著的前提下,我更沒有把握保證他的安全。當然,也不可能和表哥舅媽一起將他送到老爹那裡,讓他照顧。
頭腦中算盤珠在上下滑動,手腳無意識地就啟動了車子,跟在走一步啃一口的舅舅身後,在他走兩步就回頭看一下的探究的眼神中,在他時不時轉過頭張開嘴露出牙發出威脅的低吼聲中,慢慢回到了他家的小區。
回到樓前的舅舅依然沒有上樓回家,他抱著啃得差不多的狗頭,開始在樓前的小花壇邊來回溜噠。
拿過他手裡的狗頭,猛力往小花壇沿上磕去,磕得頭骨斷裂後,用力一掰露出腦髓,又塞進舅舅手裡,看著他。
出乎意料!他將狗頭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不感興趣的扔到地上,另一半同樣操作後也扔了。
不吃腦髓?我看過彆的喪屍什麼都吃,偶爾看到被打開的頭骨,腦髓等更是搶得厲害,讓我以為這是對喪屍更有“營養”、更有好處的。舅舅這又是什麼情況呢?
沒閒功夫多想,我抽出車裡取出的登山繩,將舅舅雙臂雙腿迅速一圈圈捆起來,捆好後又用一塊大布將他的頭包捆結實。潛意識中,我還是不想讓喪屍再咬一口試試的。
看著麵前被捆得瓷實的喪屍舅舅,在我放開的威壓下他倒也算是“安靜”。深吐了幾口氣,將因拴捆倒在地上的舅舅像扛大包一樣扛上了四樓。輸入密碼打開了房門,將舅舅扔在大廳的皮沙發上,再將車裡的幾個大整理箱搬了上來,放在客房屋裡。
關上房門,摘開裹住舅舅腦袋的布片,坐在舅舅對麵看了他好一會,站起來,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幾支0ML粗粗的一次性針管放到大茶幾上。我一邊撕著包裝袋,一邊擼著自己的袖子,一邊看著捆得結實的舅舅:
“您要是有意識,想必也不想讓自己一直這樣的。未來在哪裡,會不會真的‘生命自尋出路’,我不知道。但與其這樣等待可能的出現,或危險的降臨,我寧願擔這個‘責任’,替您做這個決定。是就此解脫,還是脫胎換骨,我們試一試,好嗎。準備好了嗎,舅舅。”
粗粗的0ML針管刺入我的左臂,在咬牙來回紮了自己幾下後,終於找準了血管的位置。
看著針管中暗紅色的血液緩緩注入舅舅頸部血管,看著舅舅紮掙了幾下,慢慢真正安靜了下來。等第二管0ML血液全部注入後,成為喪屍後就幾乎沒休息過的舅舅,閉上了他灰白色布滿血絲的眼睛,沒有呼吸起伏的胸有了間隔時間很長、極微弱的伏動。
給“睡著”的舅舅搭上一條小毛巾被,揉了揉自己被連抽兩管血的左臂,我走到窗前靠著窗框有意無意的觀察著外麵街道上的動靜。一小股一小股的喪屍在無目的的遊蕩,這個小區目前可以肯定沒有人類留在樓裡,或單獨來此活動了。
天漸漸黑了,舅舅還在“睡眠”中,感覺到他身體出現的某些微妙變化,我把他的捆縛鬆了,將他抱到主臥他自己的床上放平。想了想,再將一箱肉拖來放在床邊,將蓋子虛著蓋上。
站在床邊又“觀察”了他小半個鐘頭,可我知道我沒有觀察什麼隻是“發呆”地看著他。好像想了很多,又確實什麼都沒想。
天徹底黑透了,我來到客房,用一種放空思想的狀態,用多半夜的時間慢慢地吃了一箱肉,又看著天空發了一會兒呆,實在不知該再想點什麼,便簡單洗潄一下,也沒掀床蓋,直接和衣躺下。盯著窗外深邃的夜空,數著因燈火的減少而明顯多起來的星星,終於將自己陷入了黑甜之中。
“舅舅?舅舅!——”
突然的心悸讓我從睡夢中驚醒,一個魚躍我跳了起來。
天亮了,半掩的窗簾透進金色的陽光。
我衝出客房,推開舅舅的臥室門,床上空空的。昨天那個儘管皮膚黑青、衣衫破損、滿身臟汙卻依然讓我淚滿衣襟的人,已經消失不見。所有的門都關得好好的,窗戶半開著,追尋著氣息痕跡,似乎是從窗戶走的。
舅舅跑了?或者,舅舅走了?
床邊的箱子,很好,空了!
用了一天時間,我翻遍整個小區及周邊,仔細的搜尋每個角落,幾乎記住了所有碰到的喪屍的臉,依然沒有找到舅舅的氣息。
我不知道,他是做為喪屍對“強者”的畏懼而逃跑的,還是如我所願的恢複了人類的記憶而離開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進、甚至沒有靠近我休息的房間。
所以,如果他“醒了”,以他一向對我的關愛,或對自己家裡進了“陌生氣息”的防備,以他固有成型的軍人意識,即使感受到我無意識中可能施放的威壓,也一定會想法來確定我的情況。
在舅舅的家裡停留了兩天,這兩天我一邊找尋著舅舅的蹤跡,一邊搜尋著這片區域可能有的“喪屍強者”和變動物。
在我的潛意識中,隻要這片區域沒有出現讓人類談之色變的“喪屍強者”和變動物,人類就不會急於抽調本就捉襟見肘的人力來撲殺。隻會在有需求有比較充分準備的情況下,逐步清理。這樣舅舅在我看不到時回到這裡,也相對安全些。
兩天時間裡消耗掉剩下的兩箱犬肉,大概清理了一下房間,我走了。找不到舅舅,我隻能再回到營救安置點去找表哥。
和表哥述說了找到舅舅的所有情況,再將小區裡隻剩小五黑的情況告訴表哥,並且直覺分析舅舅和小五黑兩個短期內可能都不會再踏足這片小區。
一切隻能等,等奇跡或悲劇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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