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被文婧禍害不淺,但是喬楠並沒有沮喪太久。倒是戰友們都很關心他,某位指導員還經常給他介紹對象,以為他有了新的感情寄托就會好很多。在去高原演練之前,馮指導員又通知他,讓他回來之後去相親。
喬楠笑嘻嘻地問道“這次是旅長他小姨子,還是軍長他閨女?”
老馮被一口噎死“你這小子……”
“我選軍長他閨女,這樣我能好過很多。”
“找死是不是?”
“不是,指導員同誌,能不能不要在我外出演練之前,跟我說一些‘回來給你介紹對象’之類的話。你看看電視劇裡演的那些,一般說完這種話就掛了,不吉利的!”
領導也拿他沒辦法,而喬楠背起行囊,燦爛一笑“走了!”
那次演練不是跟以前的地獄周那樣,把人練得要死要活的,而是在一個荒無人煙的高原地帶模擬實戰。喬楠說這些的時候,寫小說的采訪人很不理解——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訓練啊?
喬楠難掩得意之情“嘿,這你就不懂了,天南海北,我哪裡沒去過?哪種作戰環境,我沒有接觸過?”
呃,喬楠同誌的經曆總是出乎想象,那就按照他說的來吧!在2007年,他還是一個菜鳥小排長的時候,被拉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沒有時間熟悉地形,直接給了任務——假設恐怖分子了劫持人質,躲進了綿延起伏的山脈中,喬楠率領的作戰小組,如何能在最短時間內救出人質,殲滅恐怖分子?
喬楠回憶說,當時好像是九人,也有可能是十二人,總之他全票當選隊長;而恐怖分子隻有六個人,他當時估計得很樂觀,人數多出一倍來,怎麼著也能速戰速決吧?然而,當他們全副武裝趕到訓練場時,(喬楠自我描述的)像狼一樣凶狠的眼神,卻冷掉了。
方圓幾十公裡都是光禿禿的荒山,蜿蜒起伏的山脈,還有數不清的洞穴,這上哪兒去找人啊?
喬楠還說,那時天上零星飛過幾隻烏鴉,那嘎嘎的叫聲,簡直比恐怖分子得意的笑聲剛讓人惱火。
喬楠像個無頭蒼蠅似地到處亂轉,被烏鴉叫得心煩,不由得舉起了槍“再叫老子一槍崩了你!”
第一次當然以他們慘敗告終,喬楠又被訓斥+羞辱了一番。他免不了垂頭喪氣,在學校裡學過的那些經典案例一個都想不起來了。這還不是實戰呢,要真到了實戰,會不會連槍都忘了怎麼打?
再一次投入作戰,喬楠製定了計劃,把他的隊員分了組,有人負責警戒,有人負責搜索,這次稍有進展,但在發現目標那一刻又得意忘形,踩了雷,幾乎團滅;沒有休息,又練了幾次,把體力都要耗光了,進展依然微乎其微。所以,頭頭又朝他吼了起來“你知道什麼叫做領導力麼?知道什麼叫做指揮能力麼?你彆覺得自己很能打,說不定這裡的每個戰士都比你能打!一個領導的作用是什麼?僅僅是一個識地圖的導遊?會空喊幾句口號就行?彆人不敢上的時候,你衝鋒陷陣就行?彆人做不到的,你自己都做了就行?人質救不出來,你就帶著戰士去跟敵人同歸於儘?以死謝罪?我看,你根本就沒有領會到真正的指揮能力是什麼!”
很多年後,當喬楠在敘述這些的時候,采訪人忍不住打斷了他“喬楠同誌,為什麼在你口中,那些頭頭都像魔鬼一樣,每個人都是吼啊吼的,還常常侮辱人?難道他們就不能像我一樣,當個慈祥的老師麼?”
喬楠邊玩遊戲邊答道“虧你寫小說,沒聽說過‘慈不掌兵’這句話麼?”說罷,喬楠還著重強調了一下“這是常識!”
e,這家夥居然敢說自己沒有常識?簡直活膩了!應該讓他體驗一把被父母姐姐輪番訓斥的滋味。虧得喬楠還是有求生欲的,他急忙補充道“這對我來說是常識,你嘛……不知道也行,你又不帶兵。”
好吧,那就繼續按照他說的,把頭頭們都寫成嚴苛的魔鬼吧!采訪人也理解,畢竟跟性命相關,如果在訓練場上仁慈,戰士們就要在戰場上挨槍子。
再把時針撥回到2007年,回到那場讓喬楠對“指揮能力”有著深刻體驗的演練。那時,彆的戰士在補充體力,可他被罵得很慘,以至於根本就沒有心思吃東西。就算臉皮厚,在戰士麵前,他還是要麵子的嘛!
難過歸難過,他倒是理解了頭頭的意思。他第一次深刻體會到,原來領兵打仗,最重要的是指揮者的能力。他要正視leadershi這個概念,一個好的領導者,必然是會動腦子的,是會排兵布陣的。
在這片塵土飛揚的茫茫荒野,舉目四望,喬楠找不到動腦子的辦法。在一陣強風吹來時,他躺在了山丘上,望著天空發呆。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要在春天去一趟高原的寺廟,不是尋求信仰,隻為了看一眼她曾經描述的薩嘎達瓦節,以及她極力推崇的壇城。
如果看到那些場景,他淩亂的思緒一定都會整理清楚。風沙在耳邊呼嘯,臉龐幾乎被風吹裂。恍惚間,喬楠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一聲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恍然轉身,卻不見那聲音的主人。而在他驀然回首處,他看到了石頭縫裡搖曳著一朵淡紫色的小野花。仿佛彆人都看不到,隻有他能看到。
小花在風中搖曳,極儘柔弱,卻又極儘堅強,在一聲聲地召喚著他——喬楠!喬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