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
喬琳終究沒能捧著鮮花去迎接哥哥,哥哥也跟她說,等她放了寒假,回家就能見著了,沒必要非得千裡迢迢地跑一趟。喬琳接受了這個提議,可是一聽說哥哥的眼睛不好,她又放心不下,還是找個周末飛了過去。
都說喬楠的眼睛長得好看,可老天爺偏偏跟他的眼睛過不去。這次傷著的不是他動過n次手術的右眼,而是原本沒有問題的左眼。家人的心全都揪了起來,可喬楠樂嗬嗬地說——沒關係啦,左眼的視力一下降,這下左右兩邊的世界終於平衡了。
他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改頑童本色,可文婧又急又氣,差點兒動手揍他。
要說他這次“受傷”的經曆,也頗有些魔幻。就是正常執勤過程中,他跟戰士們交代著種種事項,不料一隻昆蟲突然撞到了他的左眼上。那隻“敵機”很快被戰士們驅逐了,嗡嗡嗡地飛走了。雖然有些狼狽,但喬楠還是很樂觀地調侃道,或許在那一片漆黑中,唯有他的眼睛亮如明燈,昆蟲才會奮不顧身地撲過來吧!
不光是喬楠,所有人都沒把這段小插曲當回事,畢竟每天麵對的都是真槍實彈,誰會在意一隻蟲子?喬楠一向感覺遲鈍,直到“被襲擊”兩三天之後,他才覺得不對勁——咦,怎麼左眼隱隱作痛,眼珠子都變成紅色的了?
醫療隊裡並不是什麼都有,醫生也就是開了點兒消炎藥和眼藥水。如果能按時用藥,或許也不會那麼嚴重,可他們偏偏迎來了一場硬仗。整整一周,營區裡麵所有人都高度緊張,將士們的眼睛都熬紅了。待情勢稍緩,彆人都恢複正常了,可喬楠的左眼依舊紅著。
儘管眼睛很難受,但他肯定不會提前結束任期的,就靠著消炎藥、眼藥水熬到了回國。走完了所有流程,做了幾份報告,也完成了隔離,終於能回家了,他才又一次意識到——咦,怎麼眼睛還難受?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他自己先去了醫院。結果醫生一看檢查結果,也沒斟酌措辭,直接跟他說道“太晚了,準備手術吧!”
……
喬楠難以接受,但是去了另一家醫院,得到的也是同樣的結果。他在醫院外麵抽了好幾根煙,他不怕痛苦,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妻子坦白。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相信,這是個因禍得福的好機會,那樣她就不會哭了。於是乎,他靈光一閃,就說自己要去讀博士。
文婧並不知道他是去醫院查眼睛了,還以為他隻是去檢測一下身上有沒有攜帶什麼病毒,所以執意要去車站接他。喬楠拒絕不了,他剛
走出車站,就看到了妻子。
文婧穿著一件白色的七分袖棉襯衣,下身穿了一件深藍色及膝裙,四肢和腰身依舊纖細。雖然還是淩晨,但她精心吹過了頭發,化了淡雅的妝,她還是像極了從舊時光裡穿越來的英語老師,比晨光還要美。
每次久彆重逢,喬楠都會想,一輩子能遇上這麼一個愛人,吃多少苦也值得了。
一年了,積攢的牢騷最終沒能戰勝思念,文婧見到丈夫之後,一句都罵不出來了。淩晨五點多的車站,人還沒有那麼多,喬楠抱著妻子就親了起來。文婧笑罵他老不正經,可是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眼睛的異常。
直到回到家裡,思念都傾訴得差不多了,喬楠才說起了這次匪夷所思的經曆。這個過程實在荒誕,文婧也聽傻了。喬楠說道“還有比這更離譜的呢,《雪地上的血跡》裡麵那女主角,就是手被玫瑰花紮破了一點兒,然後流了一路的血,最後因為失血過多就掛了……”
“……喬楠!你能不能說幾句好話?!非要舉這麼極端的例子嗎?”
喬楠便收起頑皮的笑,說道“我掛不了,動個手術就行。”
文婧捂住臉,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但她還是很難過,又帶上了哭腔“那你還回家做什麼?直接留在醫院裡接受手術啊!那樣好得更快一些。”
“你想聽實話?”
“你說。”
“其實我害怕手術過程中出什麼意外……趁現在還看得清,我想好好看看你,看看我們的孩子。”
……
這個男人,總有讓她又哭又笑的本事。
喬楠就跟兒子相處了兩三天,喬伯文就被爺爺帶回老家了。小朋友對爸爸的感情沒有那麼深,但爸爸一回來,他卻任性地不想走了。喬楠的心臟也被刀子割了一塊,他跟兒子說“喬伯文,你數100天,爸爸就去看你了。到時候,爸爸會把你接回來,再也不跟你分開了。”
不管怎麼安撫,喬伯文臨走時還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喬楠倒沒落淚,隻是一個勁兒地搓著臉。他都不忍心麵對離彆,而對一個三歲的小孩來說,這樣一次次離彆,究竟有多殘忍?
大人都說,喬伯文小小年紀,心思就很細膩,想得很多,但是極少跟大人說,常常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他的這些性格,又何嘗不是在一次次離彆中學會的?
所以,手術的日子定下來之後,喬楠愣愣地跟妻子說“今年改革走了很多人,要不……我也急流勇退?反正眼睛已經這樣了,除了留
下來當個科研人員,我還能乾什麼呢?”
他受嘉獎的照片剛剛洗出來,老喬特意裱好了,把它掛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文婧看著照片,又看著他,說道“我又不能替你做決定,還是那句話,跟著你的心意走吧!”
有了孩子之後,喬楠矛盾了好幾年了。每次因為眼睛、因為家庭想要離開時,他總想拋硬幣來決定。通過這一個行為,他也能判斷——現在離開,他是不甘心的,他還有很多抱負沒來得及實現。
彆的不說,當務之急是趕緊做手術,喬伯文一走,喬楠就跟醫院聯係好了。喬琳忙完開學的一大堆事,非要看哥哥一眼。打打鬨鬨二十幾年,一句“我想你了”還是說不出口,實在太肉麻了。於是,喬琳的理由就變成了“我特彆想我小侄女,隻是順便去看看你”。
喬楠聞言,哈哈大笑“那我也順便看看你,看你是否跟以前一樣,又黑又胖。”
……喬琳攥緊了拳頭,心想,可不能把手機給捏碎了,得留著力氣揍喬楠。
喬琳的這次探親活動依然受到了姐姐的大力讚助,姐姐姐夫還準備了一些補品,讓喬琳帶過去。喬楠翻看著那些東西,大為感動“阿膠,燕窩,堅果……還是我姐對我好啊,給我送來這麼多吃的。”
“……一大半是給我嫂子的好吧!姐說了,嫂子特彆辛苦,吃得又少,是該好好補補。接下來還得照顧你這個殘障人士,更得把自己身體養好了。至於你嘛,你活得那麼粗糙,再好的東西你也品不出來,還是彆浪費了。”
果然,這對兄妹隻要湊到一起,誰都不肯先說一句好話。文婧笑彎了腰,而喬楠黑著一張臉,差點兒就要衝著妹妹“汪汪”兩聲了。
喬璐還想來這座悠閒的城市休養幾天,無奈身體狀況實在不允許。才六七個月,她的手腳就腫得像發麵饅頭,骨頭疼得睡不著覺。雖說家人疼愛有加,但這些痛苦還是得她自己承受。喬琳每去一趟,都會照例恐懼一番“生孩子好可怕,這活兒我可乾不了!我有侄子外甥就足夠了。”
喬楠說道“懷孕生子確實很不容易,這事你可得跟你家秀才商量好了——對了,你都二十七了,你倆還沒想好什麼時候辦婚禮?”
喬琳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沒好氣地說道“不辦了!我不結婚了!”
喬楠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那麼簡單,遂來了興趣“他欺負你了?沒事,有你老哥在呢,你哥為你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