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頭上,白修竹穿著一身儒袍,滿麵笑容。
“公輸哥哥是大才,可要保重身子,多日不見怎地變的如此憔悴。”
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的公輸甲聞言苦笑不已“製器一道可不是有兩把力氣就成的,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如今冶藝營看似人手充裕,可多是榆木腦袋,尤其是你這六大營送去的軍伍,蠢,蠢不可及,老夫哪有片刻歇息,即便是入了夜也要多加調教才是。”
見到自己麾下的“知識分子”被罵做蠢不可及,白修竹頓時急了,怒不可遏。
“他娘的一群狗才,公輸哥哥莫要氣惱,將他們叫回來,抽上十鞭子就開竅了,若是再不開竅,每日十鞭子,每人每日!”
說完後,白修竹小心翼翼的看向公輸甲,深怕老公輸“退貨”。
“若是這般容易便能開竅,老夫也無需日夜教導了。”
公輸甲從懷裡拿出了布尺“殿下不會久留,老夫也不會久留,我等離開南關之前,少說也要教授出個二三十人,這二三十人怎地也要學會如何打製手弩、轉輪機、城床弩三樣軍器。”
“是,是是是。”
白修竹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有勞公輸哥哥,一切有勞公輸哥哥了。”
正好二人走到了一架老式守城弩旁邊,公輸甲滿麵嫌棄的踹了一腳“先秦時就用的老貨,如今也還用著,難怪你南軍動不動就死戰。”
平日裡將這些守城弩視若珍寶的白修竹繼續點著頭“公輸哥哥說的是,說的是啊。”
公輸甲從懷裡掏出了布尺,蹲下身開始丈量了。
“這些粗活怎地還勞煩公輸哥哥親自來,李蠻虎,滾過來!”
“不可假手他人。”公輸甲搖了搖頭“關乎你南軍軍伍,關乎守城,哪裡有小事,短了半寸,莫說轉射機,便是城床弩擲弩時都會差上數丈,固於城牆需嚴絲合縫,不可有半點馬虎。”
白修竹接著連點,連呼是是是,他就喜歡公輸甲這既古板又專業的模樣,忒有魅力了。
李蠻虎跑來後,老白打了個眼色,前者連忙讓人將茶水端過來,還取了把紙傘。
老白和個小迷弟似的,一口一個公輸哥哥,還得撐著傘給公輸甲遮陽。
專業上的事,公輸甲曆來是一絲不苟的,用布尺一一丈量了馬台後方的城齒後,搖了搖頭。
老公輸這一搖頭,老白心裡就得一哆嗦。
“公輸哥哥,這是…”
“這南關城牆是前朝開朝時所建,有些年頭了。”
提起這事,白修竹隻能報以苦笑。
是有些年頭了,年頭久不說,修葺的次數也少,若不然豈會被幾頭戰象撞毀。
公輸甲望向東側還未修葺完畢的城牆區域,又是搖了搖頭。
從他的專業眼光來看,城牆可以翻新,但是不能修,尤其是大修,越修越不牢靠,工料用的不一樣,修補過後反而不如之前牢固。
事是這麼個事,這是關牆,不是積木,也不可能破損了幾處就推倒重新建蓋。
老公輸將幾處城牆尺寸記錄好後,微微頷首“老夫這便回去了。”
白修竹見縫插針“不如在帳中吃過再回去?”
“不勞大帥費心了,我家恩公已是去了足足四日,老夫心憂至極,還是在南野城中等候為妙。”
二人客氣了一番,白修竹親自將老公輸送上了馬。
公輸甲剛要離去,終究還是沒忍住“白大帥,有句話老夫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公輸哥哥有話直說便是。”
公輸甲又翻身下了馬,指向城牆“這城牆,修這城牆,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與其如此,不如再建新牆,戰事,老夫不通,老夫隻知倘若有朝一日異族再是攻關,倘若還是那巨象衝城,被毀的可就不是城牆一隅了。”
白修竹聞言一驚“公輸哥哥的意思是…”
“風吹日曬雨淋,年頭久,一修再修,一補再補,這城牆早已不堪重負,尤是那西東兩側,莫說衝城,怕是再過幾年多站些人都要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