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山巔,齊燁盤膝坐在邊緣,感受著呼嘯的狂風,直撮牙花子。
旺仔站在齊燁身後,司衛站在一旁。
齊燁右側坐著一身白袍麵色蒼白緩緩訴說的大薩滿月玲瓏。
月玲瓏的右側,則是盤膝而坐的龔信。
龔信在畫畫,太陽初升,風景絕美。
月玲瓏的漢話很流利,扭頭看向龔信“謝謝你,救了我。”
龔信一言不發,隻是在那畫著。
月玲瓏也不氣惱,問道“你很厲害,不像是擅丹青的漢家文人。”
“他就這樣。”齊燁心不在焉的說道“喜歡畫畫臥槽,攔不住的。”
山巔之上,已經沒有血腥味了。
聖山之下,也沒有那些想要殺上來將漢人大卸八塊的各部族人了。
有的,隻是原地休整的五千來號人,以及被捆的嚴嚴實實鼻青臉腫的月泉。
月泉將齊燁耍了,他活該,可月泉同樣被他老娘給耍了。
從一開始,月泉就不清楚試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大薩滿沒和他說。
他不了解試煉,但是他了解月蒼,知道月蒼自從斷了一臂後性情開始轉變,愈發狠辣,越發爭權奪利六親不認。
站在月泉的角度,他不相信漢人。
在他被抓到南關的那段經曆,也讓他見識到了漢人的陰險。
對他兄弟二人最好的南野守備,竟是徐夙的人,見到事情敗露,毫不留情麵的想要將他滅口。
高高在上的南關副帥,本想庇佑他,可卻被毒殺了,死的不明不白。
剛剛在山下月泉攔住齊燁,一是為了不讓漢人破壞試煉儀式,二是不想節外生枝。
月部現在本來就分裂成了兩派,他倒是想帶著族人乾死齊燁這群漢人,正好還能破了月蒼依附漢人的野心。
可真要是這麼做了的話,月部內部就會出現真正的內戰,到了那時,月蒼會將他月泉和他老娘月玲瓏的腦袋割下來交給漢人。
這也就罷了,割下他娘倆腦袋之前,月蒼將會徹底掀桌子,帶著追隨他的人殺掉所有膽敢違逆他的族人,整個月部將會陷入一片血腥之中。
這才是月泉對齊燁等人極為克製的緣故,不願再橫生事端。
之前月玲瓏月泉說,試煉會通過的,會出現一個人,最不可能的人,以最不像殺人者的模樣,用最簡單的方式,殺掉月蒼,幫助她通過試煉。
這句話,月泉完全不理解。
當齊燁死乞白賴的留在這裡不走,非要見大薩滿的時候,月泉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是不能殺月蒼的,如果他再一次殺死自己的族人,包括他父親,不說他的下場如何,月玲瓏也要完蛋。
所以月泉才將齊燁等人引到山上,隻要齊燁殺了月蒼,那麼“和談”的事再也不會有人提及。
齊燁不但破壞了試煉儀式,還殺了月蒼這位族長,族人們怎麼可能會歸順漢人。
可月泉千算萬算,死活沒算到他老娘“技高一籌”,這本就是試煉的一部分。
齊燁,正是那個最不可能的人,最不像殺人者的模樣,用最簡單或者說是最der的方式,乾掉了月蒼,結束了試煉,印證了月玲瓏“所說”的一切。
“不對,不對不對。”
齊燁使勁撓著後腦勺“試煉是三天前開始的,而在六天前,就已經有你們的族人見到我們行軍了。”
齊燁一拍大腿“一定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們要來,所以才主動要求試煉,借我們的手除掉月蒼,對,哈哈,被我看穿了吧,雕蟲小技班門弄斧。”
月玲瓏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低頭畫畫的龔信突然開了口“莫要忘了,是那月蒼想要投靠你,而非這大薩滿,她又如何保證月泉不驅逐你,如何保證即便驅逐你也不肯離開,如何保證即便被帶上山也會不分青紅皂白殺了那月蒼?”
“這…”
齊燁又傻了,是啊,這其中太多太多的不確定性了。
“我聆聽到了月神的神諭。”月玲瓏的身體依舊虛弱,望向天邊的紅霞“你們永遠不會懂的,也永遠不會信的。”
“好吧。”
齊燁聳了聳肩“我相信一定有可以解釋的原因,一定有的,一定有一個和神神鬼鬼完全沒關係的合理理由。”
月玲瓏笑而不語,淺笑著。
齊燁心裡道了一聲乖乖,著實沒想到山林之中竟有這樣美麗的女子,這才是真正的“女神”,既有成熟女人的端莊,又有著一種令人不敢褻瀆的神聖感。
初升的日光映紅了月玲瓏的麵龐,蒼白的麵色帶著幾分紅潤。
月玲瓏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解脫,剛剛暈過去後又醒了過來,得知月蒼的的確確是死了,死的透透後,不知為何,臉上就若有若無的流露出了一種解脫的神情。
其實齊燁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月神部和其他部落不同,說月神部是野人部落無疑是極為不妥當的,事實上四大部落中,除了整天不是抓爺們就是胡吃海塞的木鹿部外,其他三大部落都有著自己的傳統和習俗,還有極為森嚴的等級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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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月神部,生活方式和漢人關內一些村鎮差不多,也蓋房子,也吃熱食,也用鐵器,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語言與文字。
唯一和漢人村鎮不同的是,月神部的宗教氛圍十分濃厚。
作為大薩滿,與其說月玲瓏嫁給了月蒼,不如說族長嫁給了大薩滿。
在月神部的信仰和傳統中,嫁給大薩滿的人,不是“老公”或者“夫君”,而是一個護衛者。
月神,會保護大薩滿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