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豎著耳朵聽了半晌,隻聽到寂靜的牢房中傳來隱隱約約的打鼾之聲,想來是外麵看守的獄卒傳來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音了。
他這才翻著眼睛看著老叫花子道:“你......到底讓道爺聽什麼......什麼聲音都沒有,除了獄卒的打鼾聲......搞什麼啊!”
老叫花子卻不慌不忙地淡淡一笑道:“浮沉子啊,我問你,要是想要離開這大牢......該怎麼辦啊?”
“道爺......要是知道,何苦問你呢?這牢門都打不開......道爺能有什麼辦法呢?”浮沉子沒好氣地白了老叫花子一眼道。
老叫花子點點頭道:“嗯......還行,還沒睡糊塗......知道要出去先要打開牢門......那老叫花子問你......怎樣才能打開牢門呢?”
“額......管匙,對,隻要有管匙就能打開牢門!”浮沉子眼前一亮道。
卻忽地神情一暗,嘁了一聲道:“說了半天,這不還是廢話麼......要是有管匙,道爺早出去了,何須等到現在......”
老叫花子似有深意地看了浮沉子一眼,卻是笑而不答。
浮沉子驀地睜大了眼睛,語速也變得急切起來道:“老叫花子......莫非你有管匙?是不是!否則你定然你不會這樣說!”
老叫花子將手一攤道:“做夢呢?還是沒睡醒啊,老叫花子除了這一身破衣服和這個破葫蘆以外,哪裡有什麼管匙的......”
浮沉子聞言,喪氣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你神神叨叨的,害得道爺白高興一場......”
“老叫花子雖然沒有管匙,但是那外麵睡著的獄卒,該有管匙吧......”老叫花子淡淡道。
“他們有管匙能如何,難道他們能把管匙交給咱們?讓咱們出去......?”浮沉子嘁了一聲道。
“事在人為,不試試你怎會知道呢?......”老叫花子似乎話裡有話,斜睨著浮沉子道。
浮沉子先是一怔,打量了一番老叫花子,見他說得鄭重,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遂道:“那你說......怎麼做吧!”
老叫花子一笑道:“方才你也聽了,可聽出那傳來的鼾聲,是由多少人發出的......”
浮沉子一愣,撓撓頭道:“這個道爺還真沒有注意......你等等啊,道爺再聽聽......”
浮沉子平心靜氣,又仔細地聽了一陣,方道:“道爺聽了,應該有兩個人......或者說,最少兩個人,一個人的鼾聲高些,一個人的鼾聲低些......而且兩人的打鼾聲不在一個頻率上......道爺之所以說是兩個人,也有可能還有不打鼾睡覺或者乾脆就還未睡覺的人......”
“嗯,不錯,還算心思縝密......但老叫花子卻能感知到,這偌大的牢房之內,隻有這睡著的兩個獄卒......至於牢房外麵,有沒有看守......我卻是不清楚了,但事到如今,也隻好賭一把了......”那老叫花子沉聲道。
“賭一把?賭什麼.....”浮沉子疑惑道。
再看那老叫花子不慌不忙地將懷中的破葫蘆托在手中,“砰”的一聲,拽開葫蘆上的塞子。
刹那之間,浮沉子隻覺一股極其香醇且強烈的酒香味道鋪麵而來,片刻之後,彌漫在整個牢房之中。
浮沉子平素不怎麼喝酒,這一次聞到如此香的酒味,竟然都被勾出了想喝酒的饞蟲去了。
他直勾勾地盯著那葫蘆,不由自主地咽著口水道:“老叫花子......你還藏私貨......這酒怎麼這麼香,沒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了,絕對的陳釀好酒啊!什麼都彆說了,先讓道爺嘗一口!”
說著,便要來奪那葫蘆。
卻未曾想,那老叫花子卻手腕一翻,將那葫蘆護在懷中道:“浮沉子......這酒可不是給你吃的......”
浮沉子罵道:“老叫花子......你也忒小氣了吧,不就一口酒麼,你都收了道爺那許多銀錢了......”
老叫花子淡淡搖頭道:“非是老叫花子小氣......你要是想好好的,行動自如,你就莫要嘗這葫蘆裡哪怕一滴酒......”
浮沉子一臉詫異道:“為什麼?老叫花子,你休要誆騙道爺,道爺在春風樓時,可親眼看見你吃這葫蘆裡的酒了......還吃的那個香啊......”
老叫花子一笑道:“我能吃的,你卻吃不得......這酒是用來對付那外麵的兩個獄卒的......得讓他們吃!”
浮沉子聞言,一臉無語道:“你瘋了吧,指望著賒給他們一葫蘆好酒,他們就能把管匙給咱們?”
“哈哈哈,我這葫蘆裡麵的東西雖好,可是他們恐怕無福消受嘍......”那老叫花子哈哈一笑,似乎話裡有話。
浮沉子剛要再問,便聽到牢房外有獄卒已經醒來,似乎提鼻子聞了聞,詫異道:“咦......他娘的,哪裡來的酒香.....怎麼這麼好聞的?”
緊接著另一個聲音響起,似乎邊咽口水邊道:“是啊,頭兒.....好香啊,這酒香實在太好聞了,這樣一聞,那繁華醉和春風釀根本不夠瞧的!”
頭一個說話的獄卒頭目罵了一句道:“他娘的......最近風聲緊,天天抓采花大盜了,幾乎連軸轉,酒和娘們兒咱們都多少日子沒碰過了......嘴裡都淡出鳥來了......好容易抓住了兩個倒黴蛋,他們都回去吃酒摟娘們睡覺了,就留咱們哥兒倆在這裡耗著......真不是東西!這酒.....香的勞資魂都要饞死了......到底哪裡來的酒香!”
那另一個獄卒似乎聞了聞,忽地激動道:“頭兒,我知道了,這死牢裡除了咱們倆,就隻有今日抓進來的那兩個倒黴蛋......咱們沒有酒,定然是他們隨身帶著的!”
那獄卒頭目聞言,似乎聲音中也來了精神,罵罵咧咧道:“他娘的,他們倒在裡麵安逸地吃上酒來了......咱們在外麵喝西北風啊,走老弟,咱們進去看看怎麼個事!”
話音落,便有急促的腳步朝著浮沉子和老叫花子的牢門前走來。
那老叫花子極速地與浮沉子對視一眼,低聲急道:“一會兒他們來了,一切交給我對付,浮沉子你仔細地看著,看看他們身上帶沒帶著管匙!”
浮沉子趕緊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那兩個獄卒已然走到了牢門前。
頭前那個獄卒一眼看到老叫花子手中捧著一個破葫蘆,那濃鬱的酒香味便是從那葫蘆裡飄出來的。
他眼前一亮,一指那老叫花子手裡的葫蘆,轉頭對身後的獄卒頭目道:“頭兒.....真的是他們......你看那個老叫花子手裡的葫蘆......那裡麵就是好酒!”
浮沉子和老叫花子皆不動聲色,也不說話,縮在草窠中,裝作一臉的害怕神色。
那獄卒頭目沉著臉,暗忖道,這老叫花子穿得破破爛爛的,哪裡來得上好的好酒呢?
可是那酒香味道實在太濃鬱,似乎能勾人魂魄一般。
那獄卒頭目也忍不住了,再不多想,從腰間拿出一串管匙,緊接著嘩啦啦的開牢門的聲音。
牢門打開,這兩個人氣勢洶洶,瞪眼撇嘴地走了進來。
那獄卒頭目還是要擺譜的,陰沉著臉,朝著身旁的獄卒努了努嘴。
那獄卒腰板一拔,頗有些狗仗人勢的感覺,兩步來到浮沉子和老叫花子近前。
他本意是要奪那老叫花子手裡的酒,但直接說出來,又覺得跌份,隻得一哼,不橫裝橫道:“你們兩個......所犯的案子,還有很多隱情,沒有交待......現在提你們出來,先打二十殺威棒再說!”
說著作勢便要來抓浮沉子和老叫花子。
浮沉子不愧是老影帝了,隻嚇得朝著牆角躲,手裡胡亂地揚著那雜草,嘴裡不斷地喊著饒命。
那老叫花子雖然也是一臉害怕,但卻抄起葫蘆,咚咚咚地猛灌葫蘆裡的酒。那架勢似乎酒能壯膽一般。
隻是他每吃一口酒,那倆獄卒的心就猛地滴血。心中皆暗道,彆吃了.....你吃一口,我們可就少一口啊!
那獄卒頭目覺得自己這手下再磨嘰,那葫蘆裡的酒可真就沒剩多少了,這才一把將那獄卒推到一邊,橫眉嗔道:“老叫花子,淫道士......你們怕不怕這二十殺威棒啊!”
老叫花子和浮沉子趕緊作揖道:“官爺饒命!官爺體恤則個,饒了我們這二十殺威棒吧!”
那獄卒頭目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道:“嗯......也罷,反正這是上麵交待下來的公事,打不打的也就我一句話......這樣吧,老叫花子,你把你手裡的酒葫蘆給我們,便免了你們每個人的二十殺威棒了!”
豈料那老叫花子卻一擺手,慘兮兮道:“不行!不行啊!老叫花子有酒癮,這酒可是命根子......說什麼也不能給官爺享用啊,再說我可是吃過了的,這不是汙了二位官爺的嘴了麼......”
說著,那老叫花子不動聲色地,十分自然的使勁搖晃著那酒葫蘆。
酒葫蘆被他搖得嘩嘩作響,似乎是那葫蘆裡的酒搖動翻滾的聲音。
那老叫花子搖了幾下那葫蘆,便要作勢將葫蘆護在懷裡。
這下那兩個獄卒可是火冒三丈了。
但見他二人,不由分說,一個上前一步,一把將這老叫花子推倒在地上,另一個劈手將那葫蘆奪了過去。
那老叫花子見葫蘆被奪,頓時哭天搶地,撕心裂肺。
那架勢,連浮沉子差點都被他唬住了,以為這老叫花子真的傷心了。
再看這兩個沒出息的獄卒,奪了那葫蘆,也不轉身離開,那獄卒頭目當先將葫蘆舉起來,嘴對嘴,咚咚咚地飲了好幾口,抹了抹嘴,哈哈笑道:“好酒!真他娘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