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取士,兩策並舉,其一乃是延續了近一千年的察舉,其二便是科考......看起來,兩種方式,能夠最大程度的囊括這天下才子......然而,細細了解之後,才會發覺,其實無論是科考還是察舉,都是一丘之貉,所謂察舉,說是每隔幾年,由朝廷下恩旨,各地的太守、州牧和在朝三品以上的官員,可以推舉一些德行、學問俱佳的人,不用通過科場的方式,直接入朝為官的方法。這裡麵已經有問題了......」譚白門道。
「嗯......你說說看......」浮沉子也明白其中的端倪,卻還是開口讓譚白門說。
「因為,大晉門閥遍地,權宦者向朝廷推薦的那些人,不是大族背景,便是官宦之後,這大晉立國六百餘年,可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庶民,是經過察舉之法,做得官的?所謂察舉的本質,其實是為了那些不學無術的、好吃懶做的官宦和門閥的二世祖們,那些世家子弟們開了個方便之門,好讓他們可以通過這個方法搖身一變,進入仕途,這樣一來......他們那些門閥,便可永世不衰,他們那些官宦子弟亦可以靠著恩蔭為官......子承父業......所以,察舉與公平根本不沾邊,更是所謂公平最大的笑話!」譚白門言辭犀利,一針見血道。
「那科考呢?難道不是憑本事麼?......」浮沉子反問道?
「科考?憑本事?......是......是憑本事,可是卻是同等出身條件下憑本事!科考者,主要有三類人......」
「願聞其詳......」浮沉子有了些許興趣道。
「第一類便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世家官宦子弟,他們有些學問,科考一次,必然榜上有名,這是從一開始便注定的......」
譚白門頓了頓,又道:「第二類是那些有錢無權得人的子弟,他們中有學問的,靠著他們雄厚的家產,也會受到抬舉,自然也能考中,隻是比起那些科考考中的世家子弟,朝廷給他們的官,便會低上很多......」
譚白門的神情逐漸變得悲哀和憤慨起來道:「第三類,便是如蒙肇、如我,還有這天下成千上萬的黎庶百姓了,他們沒有出身,沒有世家,沒有財力......有的隻是一腔想要改變命運的熱忱和真才實學......這類人往往是最多的,可是能考中的,卻是寥寥無幾的!大多數都是名落孫山,一輩子也考不中的......除了真的太過驚才絕豔之輩......方能考中,可是即便考中,所得之官,也是微不足道的九品八品小官罷了......」
說完這些,他忽的仰頭看著浮沉子,聲音冷鬱而低沉道:「道兄,這樣的取士之法,公平何在?到頭來,官始終是官!門閥始終是門閥!吏始終是吏
!小民始終是小民!......所有人的命運,從出生就已經注定,可歎這泱泱百姓,可憐這天下小民,還天真地認為考取功名可以改變命運,還幻想著終會有一日公平將會降臨!......到頭來,天下萬民,還不是被上位者,門閥世家者,玩弄蒙蔽在股掌之間麼!......」
「這......」浮沉子語塞,半晌方歎息道:「這是這個世代的悲哀,也是活於這個世代生民的悲哀......無人可以改變......」
不知為何,浮沉子忽地精神一凜,看著譚白門,沉聲道:「譚白門......道爺承認今日你所說的這麼多......都很對......可是,這也不是他蒙肇視黎庶為草芥,為了他的野心和**不擇手段的借口吧!他如今這個樣子,他現在做的事情,又與他憎惡的那些人何異呢?......」
「譚白門.....莫非今日你是來做那蒙肇的說客的麼?」浮沉子的臉色愈加的陰沉,「如實如此......你還是回去吧,讓蒙肇前來見我......道爺不勞你費口舌了!......」說著,浮沉子拂袖而起道。
「我......」譚白門一怔,半晌方道:「不不不......道兄,我隻是積壓了這許多年,一時之間找不到人傾吐......道兄跟我如今都是三清弟子......所以道兄受累聽我囉嗦的多了些......」
譚白著這才麵色一正,打了稽首道:「道兄......您不要誤會......如今,我便是助誰,也不會助那蒙肇的!更何況,我已經在暗中助了蘇公子了,豈能反悔呢!」
浮沉子的神情依舊十分冷淡,冷冷一笑道:「你方才說了蒙肇那麼多好處,無論是對你的知遇和賞識,還是他自己那麼有才......他所遭所遇與你又十分相像的不公......你現在又說你助誰也不會助那蒙肇?譚白門,你覺得道爺還能信你麼?」
浮沉子用審視的眼神盯著眼前的譚白門。
譚白門一笑,不卑不亢道:「道兄不信我也無妨,但蘇公子的暗影令牌,沒有假吧,蘇公子既然將這令牌交給了我來見你......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這個......」浮沉子撓撓頭,也有些無語。
說這令牌是譚白門從蘇淩的懷裡搶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一者蘇淩不會輕易的告知任何人這令牌到底象征著什麼,所以彆人也不會注意這東西,二者以譚白門的把式功夫,想要從蘇淩的身邊搶走著令牌,怕是做不到的,就算蘇淩剩一口氣了,也可以做到一擊而斃了譚白門。
浮沉子想了一陣,神情重又緩和了下來,淡淡道:「既如此......譚白門,你今日前來,到底要做什麼?蘇淩到底要你來見我想乾嘛,還有,蘇淩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譚白門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道兄......我本就打算告訴你的......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弄清楚一件事......還請道兄打開天窗說亮話,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浮沉子聞言,一陣冷笑道:「譚白門,你這樣說話,讓道爺十分的不爽......這是什麼?要挾還是條件交換!?......道爺可不是被要挾長大的!」
「嗬嗬......道兄不要動怒......道兄啊,譚白門已經表明心跡了,而且真的已經在暗中幫助蘇公子做事了,今次前來,也是蘇公子的意思......所以,您完全可以相信我......對不對?」譚白門看著浮沉子,一臉摯誠的道。
「嗬嗬嗬......開始當然如此,不過現在麼......或許吧譚白門,你想知道什麼事,說來道爺聽聽!」浮沉子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道。
「譚白門想要弄清楚......陰陽大殿之上,您與蘇公子為何會唱了那一場,你出賣蘇公子,蘇公子被你所殺的大戲呢?隻有知道這件事背後的真相......譚白門才能毫無保留的將我此次來見道兄要做的要說的事情,都告訴道兄......」
譚白門一字一頓,說罷,一臉淡笑的看著浮沉子。
「你.....想屁吃啊!......想知道這些事?道爺爛肚子裡也不會說的!彆想了,這件事,門都沒有!」
浮沉子聞言,忽的一擺手,皺著眉頭有些怒道,他這架勢,根本都不帶考慮的。
譚白門不動聲色,緩緩道:「道兄......不如你再考慮考慮如何?」
「考慮個屁的考慮!道爺不用考慮,譚白門,你想跟道爺說什麼,就說,不說......滾蛋!不送!」浮沉子一甩袖子,不耐煩道。
譚白門卻是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裡,看著他淡淡發笑,見浮沉子罵他,他也不惱,隻淡淡道:「道兄今日回來之時,是不是發覺榻下少了個人啊?......」
「你!......」浮沉子一臉驚愕。
「那個人道兄放心,雖然跑出來了,但是現在被我略用小計困著出不來......若是道兄願意將您與蘇公子在陰陽大殿唱那出戲的內情告訴我......我保證,那個人永遠見不到蒙肇......若是道兄拒絕......」
譚白門一頓,一臉笑意道:「浮沉子道兄......想必你不會拒絕的......我說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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