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點頭說道“理解,理解許軍師之叔父,不似親父,勝似親父啊!”
周昶卻是麵無表情,靜靜的聽著。
許宥之點點頭道“不錯,叔父為了栽培我,就訪名師,請大儒先生到家中來,教我和兩個堂弟讀書可是我這兩個堂弟,如何願意坐下來做學問呢,往往是做做樣子,到最後乾脆就不去了,所以當時的大儒先生授課之時,也隻有我一個人聽而已。叔父知道我這兩個堂弟是沒有什麼大用的,就隨他們去了”
“我在叔父家中苦讀了數年,後來趕上大晉的秋闈,叔父資助我趕考的銀錢,我便進了京都龍台城,也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蕭丞相和沈濟舟啊”許宥之說到這裡,神情之中滿是對往昔的緬懷。
蘇淩也聽郭白衣和蕭元徹提起過,蕭元徹在年輕時與沈濟舟和許宥之頗有交情,常在一處高談闊論,縱論天下大勢。
許宥之頓了頓又道“大比之後,我考中了恩科第三十二名,按道理,是不能留在龍台為官的,蕭丞相和沈濟舟跟我名次相差無幾,卻是可以留在京師龍台為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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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何呢?”蘇淩有些不解道。
“唉蘇長史啊,你有所不知啊,我大晉朝若要做官走仕途,隻有兩種方法,第一種呢,就是察舉,所謂察舉,就是各地的太守、郡守或者朝中高官推薦一些德行品格高的人,直接入朝做官,這些人呢,不需要科考的”
“像是徐文若、程公郡、劉子曄他們,都是被察舉之後,推舉為孝廉,經過幾年的觀察候補,入朝為官的然而,這是大族人家子弟才能有資格享有的,大晉一朝,之前我便跟蘇長史說過,有門閥、皇族、世家,所以,察舉孝廉的名額,都被他們牢牢把持著,像我這樣的殷實之家都不可能有機會的,何況寒門子弟呢”許宥之說到這裡,滿眼的無奈和不平。
周昶聽著,眼中也不知不覺的人露出了憤憤之色。
他應該是想到了自己,自己也是沒有家世背景,才會在渤海處處碰壁,備受排擠。
許宥之歎息了一陣,又道“想要做官的另一條路,就是這科考啊科考看起來還算公平,其實裡麵也是烏煙瘴氣,多有不公啊大晉端皇帝四年,科考前三甲,兩個文盲,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但還是高中三甲,為何呢?人家有家世,人家的親族在朝中做高官,你能如何?莫說端皇帝一朝,便是接下來的幾位先皇,甚至本朝這樣的荒唐事也是層出不窮,屢見不鮮了”
蘇淩插話道“既然如此不公,那天下學子為何還要擠破頭地趕考呢?不如都不參加了,看看皇室顏麵何在?”
周昶聞言,臉上的神情有些意外,看著蘇淩的眼神多了些許耐人尋味。
許宥之擺擺手道“蘇長史說笑了雖然這科考一途,的確是十分的不公平,可是天下學子多如牛毛,過江之鯽,哪個不希望有朝一日高中,自此魚躍龍門呢?唉,雖然這科考大多數的名額還是被一些有背景的官宦人家所占,但是總是放榜的人數比起孝廉察舉多了許多,總是有一部分的名額給到普通的學子,這些少之又少的名額,才是學子們畢生的追求啊”
說到這裡,許宥之仰天長歎道“世道不公,天下學子寒窗苦讀,到最後卻如此艱難如之奈何呢?”
蘇淩和周昶聞言,也不由得緩緩歎息起來。
許宥之感慨了一番,方道“蕭丞相可以留在龍台為官,是因為其祖父乃是先帝身旁的大伴,雖然當時因年事已高,告老還鄉,但朝中還是有些人脈的;那沈濟舟自不必說,本就是四世三公之後,原本就可以靠著舉孝廉為官,但他標榜清高,言說學子不試為官,我不為也,這才非要走個形式,考取恩科,因此,他也無論考中考不中,都會做官的”
蘇淩插言道“不對啊,據蘇某所知,許軍師也留在了京都龍台為官的,而且,更當時的蕭丞相和沈濟舟,還有五人,合稱京都龍台八校尉啊!”
許宥之點了點頭道“蘇長史說得不錯,我的確也留了下來此事還是我叔父的大恩啊,我叔父怎樣也是渤海名士,所以知道我考中恩科之後,便撒了不少的銀錢,托關係、走門子,這才將我保住,留在了龍台京都為官,原本宥之根本不可能做什麼八校尉的,也是我與蕭丞相和沈濟舟當時十分友善,他們保舉,朝廷這才也讓我做了八校尉之一啊”
“原來如此這樣說來,許軍師還算幸運的,怎麼說也算朝中有人好辦事啊“蘇淩揶揄道。
“唉如今大晉吏治黑暗,誰又能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呢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罷了”許宥之搖頭苦笑道。
“我成為京都龍台八校尉之一後,當時也是一腔熱血,想著終於可以施展平生所學,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了,所以做事也十分的勤懇,一絲不苟,倒也在龍台和官場闖出了一些官聲”
說到這裡,許宥之長歎一聲道“隻可惜,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我做了八校尉大約不到三年,沙涼國賊王熙反了,狼兵攻破龍台,天子蒙塵,王熙控製了天子,開始胡作非為,暴虐殘忍,擅殺大臣,大晉幾乎傾覆當時是,朝中官員,分為兩派,一派倒向王熙,助其為虐,另一些忠直之士,雖有心殺賊,奈何力量太小,龍台開始了暗無天日的時光啊”
“可歎我許宥之,苦讀了這許多年,終有一日可以報國,卻等來了一個破碎的大晉我真是心灰意冷啊後來,蕭丞相謀刺王熙,結果事敗,連夜逃離龍台,回到了他充州,自封征東將軍,沈濟舟也龍台夜奔,去了渤海,可是沈家在龍台的親族,幾乎被王熙滅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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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許宥之,如何有本事走脫呢?隻因蕭丞相和沈濟舟皆為八校尉,八校尉也皆為一體,反對王熙,王熙便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那日早朝,當著天子和群臣的麵,那王熙綁了我和其他的幾位校尉,逼著我們向他表示效忠臣服許宥之不才,如何肯做賣國賊的鷹犬呢!因此,我們幾個寧死不從”
許宥之剛說到這裡,周昶冷笑道“許宥之,不想當初你也有如此大義不屈之事也倒是讓周某人出乎意料啊”
許宥之苦笑道“周老弟,你我之間都是誤會今日我說這些事,也是想著咱們能把誤會好好的開解開解啊”
許宥之說罷,又歎了口氣道“王熙見我等不肯屈服,頓時大怒,想要在龍煌殿當著天子和文武群臣的麵,杖斃我等,幸賴有良知的大臣們極力勸阻,天子也為我們說情,那王熙見眾命不可違背,這才點頭不立時處死我們,將我們幾人下了死獄,要我們在死牢之中好好想想清楚”
“唉,原本風光無限的八校尉之一的我許宥之,卻在這短短時日內,成了待斬的死囚,真是恍如一夢,恍如一夢啊”許宥之歎息搖頭道。
“那後來呢?許軍師怎麼又回到了渤海呢?是王熙良心發現,將你放了?”蘇淩疑惑道。|
“放了我?王熙哪有這麼好心呢?不過三日,二十八路討王熙的消息傳入京都龍台,王熙驚懼,糾結了賊兵數十萬,去了前線跟二十八路勢力開戰,於是趁著京都防禦鬆懈,我磕破中指,寫了求救的血書,尋到了一位當年受過我叔父恩惠的獄卒,將這封血書帶出死牢,聯絡了八校尉的舊部,這才砸監反獄,逃出了死牢,趁亂逃出了京都龍台”許宥之聲音低沉道。
“原來還有如此凶險之事,許軍師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啊”蘇淩歎道。
“唉,雖然暫時逃離了京都,但是我一人,一無腳力,二無銀錢,又能躲到哪裡去呢,幸好還是那個獄卒,遇到了我,將我安置在龍台郊外他的老家之中,我才暫時安身後來王熙在前線吃了敗仗,唯恐二十八路人馬圍困京都,他這才挾持了天子和大臣,逃往西京。到了西京之後,王熙脅迫天子,對我們幾個八校尉成員發出了通緝令,一夜之間,我又變成了被天下人通緝的犯人啊”
許宥之說到這裡,滿是心酸。
“那獄卒見我成了通緝犯人,不敢留我,怕引火上身,我隻得再次逃亡,可是銀錢本就不多,沒幾日便花光了所有積蓄,我又困又餓,便想一死了之,可是便在這時,我眼前出現了一輛大車,車上走下一個人”
許宥之說到這裡,聲音莫名有些顫抖,眼中淚光閃動“當時情景,宥之一直銘記在心,從不敢忘那車上下來的人,正是我的叔父,他走到我麵前,跟我說侄兒,叔父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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