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
文東武西,蕭元徹居中而坐。
郭白衣在文臣陣營最前方單獨有座,蘇淩緊挨著他站著,其餘文臣謀士站在身後。
武將一方,夏元讓為首,站在最前,其餘武將列在後麵。
可以看出,郭白衣絕對是蕭元徹陣營之中,無論文武,唯一的超然所在。
大帳之內,除了身為統帥的蕭元徹本該就座之外,唯有他郭白衣有資格坐著。
當然,這裡麵自然有一些他病體羸弱的原因。
然而,便是加上這個原因,郭白衣成為蕭元徹麾下唯一有座之人,也可以看出他的地位非同尋常。
蕭元徹見眾人都站定之後,這才朗聲道“幸賴諸位,勠力同心,天門關如今諸事已定,百姓生活如常元徹多謝了!”
說著便朝著眾人一拱手。
文武諸人,皆趕緊抱拳還禮,口稱不敢。
蕭元徹又客套了幾句,這才一轉話鋒,說到了正題上。
“今天門已安,然渤海未定,我軍當繼續向前,直攻渤海望海城,讓沈賊再無遁逃之地!今日召集諸位前來,主要有三件事相商,其一,就是最後再確定一下,到底是集中兵力,一路長驅為上,還是分兵兩路,一路攻青燕,一路攻渤海為上”
蕭元徹頓了頓又道“其二呢,便是,若隻一路長驅,何時啟程為好,若分兵攻之,兩路人馬,何日啟程為好,還有是同日啟程呢,還是分日啟程”
蕭元徹接著道“其三呢,近來隨著戰事的深入,沈賊屢屢受挫,我軍節節勝利,沈賊自麒尾巢一敗之後,再無兵力侵我疆土,隻能龜縮在渤海城內,而我軍則乘勢連克數關,直插渤海腹地如今天下人,稍有些眼光的,皆已看出,我軍必勝,而沈賊必亡。所以天下原本向著沈賊的很多人人心思動,欲棄沈而從我蕭元徹。這其中更是不乏許多渤海豪族、大紳、官員。”
蕭元徹這一說,下麵的文武皆竊竊私議起來。
蘇淩也是有些意外,未曾想到蕭元徹竟然將這樣的事情,攤到明麵上來了,一般敵對勢力有棄主叛逃之心的話,作為接納一方,應該暗中謀劃和操作,可蕭元徹竟然反其道而行,將這十分隱秘的事情,攤到明麵上來了,而且還說得如此輕鬆,如此開誠布公。
蘇淩朝郭白衣看了一眼,見他一臉的古井無波,便知道郭白衣應該已經猜到了蕭元徹的用意,不由得心中暗歎,郭白衣不愧是最了解蕭元徹的人啊,這一點上,我蘇淩可還是差得遠呢。
蕭元徹略微擺了擺手,製止了下麵的人的小聲議論,遂又道“關於這些人,我們要不要接納,是全部接納,還是部分接納,還是全部不納呢?另外,若是接納他們之後,該如何安置蕭元徹,想聽聽諸位的意見!”
最後,蕭元徹似總結道“今日隻議這三件事,望諸位各抒己見,不要有所顧慮直到議出結果為止,若是商量不出來什麼,那就都不準走!”
眾人聞言,或啞然失笑,或搖頭無奈,隨後皆拱手應諾。
“那就先議一議第一個問題吧”蕭元徹朝椅子上一靠,環視著眾人,等著有人先說話。
話音方落,有人已然當先朗聲出列道“臣許宥之,有話要說!”
包括蕭元徹在內,所有人的目光皆齊刷刷的看向出列的許宥之,都有些意外。
畢竟這位仁兄,除了初入蕭元徹大營時,顯得十分活躍之外,其後,或許是因為怕自己太過露鋒芒,亦或許是因為蕭元徹並未太重用他,他有些心灰意冷,故而基本上,在蕭元徹召集麾下人商討事情的時候,都不怎麼說話。
然而,今日,這許宥之竟然一反常態,當先說話了。
其實,許宥之心裡是最清楚的。
必須分兵攻伐,於公,這是拿下渤海剩餘州府的最好方法,於私,自己可正是因為分兵攻伐的原因,才被蕭元徹重新重用,好不容易成為分兵一路人馬的軍師,這要是,最後蕭元徹再決定又不分兵了,那自己這軍師還上哪裡做去?
煮熟的鴨子,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就飛了啊。
所以,這關係著許宥之的切身利益,他這才頭一個出言。
蕭元徹心中略微一想,便覺得並不意外了,淡淡一笑道“宥之先生,您有什麼高見呢?”
許宥之頓時心裡忽悠一下子,暗想,要壞啊,之前可是一口一個許軍師的叫啊,現在變成了先生,看來蕭元徹真的有可能打算不分兵了。
我以為,蕭元徹不再追究周昶自儘之事了,難不成這不再分兵,是因為周昶自儘,使自己受到牽連了不成麼?
許宥之心裡驚濤駭浪,但畢竟也是宦海沉浮的老江湖,表麵之上,卻顯得依舊從容鎮定,忙拱手道“主公您客氣了高見,談不上,宥之有一些拙見,急於跟主公和諸位分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說著,他又清了清嗓子,以示鄭重。
“渤海五州,幅員遼闊,因在北疆,故而每一州,都十分的龐大。主公您有四州,明麵上隻比那沈濟舟少了一州,但就算沈濟舟去掉兩個州的疆土,也比主公四州之地還要大上一些”許宥之緩緩說道。
“嗯,這倒是事實,若論地盤,現在的沈濟舟還是大晉第一!”蕭元徹道。
“正因為此故,宥之才要力主我主,分兵而伐之!”許宥之十分堅決地說道。
蕭元徹剛想說話,卻見文臣之中又走出一人,卻是劉子曄。
這個劉子曄,乃是皇室出身,平素也是不怎麼當眾說話,且性子恬淡,以皇室之風自居,最不喜與人口舌上爭長短。
然而,今日卻出列開口。
這下,不僅是蕭元徹有些意外,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了。
原本兩大基本小透明,今日竟然接連開口,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劉子曄一拱手,聲音不大,卻顯得十分淳厚道“主公,臣劉子曄,覺得許先生此言不妥,臣以為如今局勢,不該分兵,當集中全力,直攻渤海!”
好嘛,這一開始,兩個人的意見便截然相反,算是針尖對上了麥芒了。
蕭元徹饒有興趣地看向兩人,淡淡一笑道“既然二位的意見不同,那就各自說一說自己的理由吧!”
劉子曄一拱手道“主公臣有三個理由!其一,方才許先生也說了,沈濟舟之地盤幅員遼闊,便是如今我軍已然奪了他兩州之地,他的地盤還是最大的我軍兵力雖然現在還有十餘萬,但出征之時的兵卒,如今已然十去五六,這十餘萬,多是占地之後收編之兵,或者後方調來之兵,或者臨時征用之兵也。比之最早的士卒,戰力上,不可同日而語啊!”
蕭元徹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劉子曄道“因此,集中全部兵力,戰力方有可能跟最早時我軍戰力相當,一旦分兵,我軍可戰之力,還剩幾何呢?此為臣以為不可分兵一也!”
劉子曄說完第一個理由,看了一眼許宥之,見許宥之正盯著自己,似乎眼中頗為的不服氣。
他隻做未見,又道“其二,還是許先生言,沈濟舟三州之地已然遼闊,一旦分兵,無論是主力中軍,還是分兵攻伐青燕二州之兵,若是進展順利,連戰連捷,倒也無妨;可是,萬一哪一路遭遇挫折,甚至敗仗,到時損兵折將,更因兩軍因為相距太遠,而不能及時援救,豈不要出危險了麼?到時候,無論哪一路無法攻克沿途城池,耽誤會師時辰,還算小事,萬一被敵人圍殲,豈不是白白損失一路人馬麼?此為臣以為不可分兵二也!”
許宥之剛想插言,劉子曄卻不軟不硬道“許先生,待劉子曄說完,您再出言且等一等!”
“我”許宥之一怔,隻得又將話咽了回去。
“其三,如今與沈濟舟之戰,遷延日久,戰期已然大大超出了原本的預料,最早之時,我軍計劃在冬日來臨之前,便要抵達渤海望海城下,就是因為渤海冬日苦寒,天寒地凍,我軍實在難以習慣之故。而如今,天寒地凍,已然隆冬時節,我軍天時已然失了先機,反觀沈濟舟之軍,本就是北疆士卒,如此嚴寒,乃是常態,自然要強於我軍!所以,對沈濟舟之戰,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有,戰事已然拖了太久了,人困馬乏,將士們雖然還是各個用命,但也都盼望著早日得勝,奏凱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