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已畢,眾人散去。
蕭元徹很少見的沒有再留一留蘇淩和郭白衣,隻說蘇淩這幾天折騰的也夠累了,讓他回去好好休息,畢竟大軍就要啟程了,養精蓄銳才是正經;郭白衣也是一樣,本身就病著,所以,都回去歇著。
蘇淩和郭白衣見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了,這才皆拱手退了出去。
蕭元徹見所有人都離開了中軍大帳,自己終於可以安靜一會兒了。
這幾日的操勞,讓他的頭又疼了起來,他朝外麵喚道“汪川汪川啊!”
丞相府副監汪川,正在外麵候著,聽蕭元徹呼喚,趕緊走了進來回道“主人,您有什麼吩咐”
蕭元徹歎了口氣道“頭疼得緊,去給我端碗安神湯來另外找個有眼力價的過來,給我揉揉”
汪川聞言,頓時麵現擔憂神色道“主人,您這是頭疾發作前兆啊,若隻是用些安神湯,怕是不成啊,要不要老奴去傳軍中郎中”
未等汪川說完,蕭元徹便嗔道“胡說,汪川啊,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什麼時候了,現在傳什麼郎中!”
汪川卻也不害怕,歎了口氣,擔心道“主人的意思,老奴曉得,可是這若是再拖下去,可怎麼行呢!”
“囉嗦!我看你怎麼越來越像魏長安了啊,趕緊去!”蕭元徹笑嗔道。
汪川沒有辦法,這才歎了口氣,施禮去了。
過不多時,汪川回來的時候,手裡端了一碗安神湯,身後還跟著一個侍從打扮的白淨年輕人。
其實,蕭元徹要準備行軍打仗,丞相府魏長安那裡就已經忙活開了,魏長安不能親自跟去,便與汪川一起在侍從中選了又選,才選了十個精明仔細的侍從,一路隨軍,就怕蕭元徹有什麼需要,伺候不周。
汪川朝那年輕的侍從一使眼色道“還不過去,給丞相揉揉額頭,仔細著點”
那年輕的侍衛應了,這才朝蕭元徹施禮走了過去給蕭元徹揉起頭來。
汪川將安神湯遞給蕭元徹,蕭元徹飲了,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個侍從按揉頭部的手法,倒是真的挺不錯的,一番按揉下來,他的頭確實輕了不少,感覺神思也清明了不少。
蕭元徹心中大悅,看了看這侍從,約莫有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的白白淨淨,鼻直口方,大眼有神,雖然帶著些許的膽怯,卻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機靈。
整個人雖然是個少年,卻有著不一樣的秀氣。
“你喚作什麼名字啊?家住在何處?”蕭元徹心情顯然不錯,竟主動開口問了起來。
這少年侍從,似乎還是十分拘謹的,蕭元徹問話,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並沒有立時答話。
汪川見狀,趕緊朝著少年一使眼色,似提醒又似責怪道“丞相問你話呢你怎麼還呆呆地站著呢?還不回答!”
少年這才如夢方醒,趕緊一撩衣襟,跪在蕭元徹腳下,叩頭道“奴才喚作阿祈家就在龍台郊外的蘇橋村”
聲音雖然也有些怯生生的,但卻是清脆無比,十分的好聽。
蕭元徹點點頭,十分和藹的淡笑著看著他又道“你叫阿祈你不要害怕是不是見了我就緊張啊,彆人傳言丞相蕭元徹是不是生人勿進啊!”
阿祈聞言,點了點頭,忽地意識到自己似乎不該如此,趕緊又低了頭去。
“你這小奴才怎麼亂說話!”汪川聞言,一旁斥責道。
蕭元徹一擺手道“汪川啊,稚童之言,無心的你可不要嚇到他了!”
汪川這才點了點頭,還是瞪了阿祈一眼。
“嗬嗬那阿祈啊,我想問問你,你今日見了我,是否真的覺得我蕭元徹如外界傳言那樣,生人勿進啊”
阿祈清澈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抬頭怯怯的看了蕭元徹一眼,又飛快的看了汪川一眼。
這個小動作,卻被蕭元徹輕易的捕捉到了,蕭元徹又笑道“你不要看汪川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放心吧,我不怪你”
汪川聞言,心中確實無比的驚訝,看來蕭元徹的確挺喜歡這個阿祈的,要不然也不會這樣說話。
他趕緊出言提醒道“阿祈啊,丞相這樣說了,那你就大膽說罷”
阿祈這才跪在蕭元徹腳下,又磕了一個頭方道“阿祈今日見了丞相,覺得外麵的傳言都是騙人的鬼話!阿祈覺得丞相您不但不厲害,而且人很和藹,很慈祥就像,就像”
說到這裡,阿祈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到最後似乎猶猶豫豫,不敢開口。
“就像?什麼說說看!”蕭元徹一臉鼓勵的笑意,看著阿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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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阿祈的阿爺阿爺待我也是很好的,很慈祥的尤其是您笑起來的時候!”阿祈鼓足勇氣,終於說了出來。
“哈哈哈,說得好啊!阿祈,你跟你阿爺的感情應該很好吧,這次隨軍,你也很久未見你的阿爺了,定然十分想他,你阿爺定然也想你嘍!”蕭元徹開懷大笑道。
然而,這句話說完,阿祈的臉上竟然浮現出十分的悲傷神色,竟忽的一低頭,低低的啜泣起來。
一旁的汪川眉頭一皺,剛想嗬斥。
蕭元徹卻是一擺手,製止了他,有些疑惑的看著阿祈道“阿祈好端端的,為何哭泣呢?”
阿祈一邊啜泣,一邊叩首道“阿祈有罪,惹得丞相不快了但是,阿祈是真的忍不住了阿祈的阿爺他已經死了,死了三年了阿祈看到丞相,就想起了阿爺阿祈實在太想他了,所以就忍不住”
說到這裡,阿祈儘力的手握成拳,不讓眼淚掉下來。
“死了?”蕭元徹也是一驚,開口問道“你阿爺是因為有了什麼病死的麼?”
“不不是,阿爺他是活活餓死的啊!”阿祈再也忍不住了,哭倒在地。
“什麼!活活餓死的!?怎麼可能!你可是在龍台近郊居住啊,我若記得不錯的話,蘇橋村可是離龍台不遠的,怎麼會”蕭元徹十分吃驚和不解的看著痛哭的阿祈道。
阿祈一邊哭,一邊叩首道“丞相三年前阿祈還小,家中還有一個比我大兩歲的阿姐那年,天大旱糧食幾乎死絕了,沒有什麼收成可是,官府還是按照豐年來收糧稅我家實在沒有多餘的糧食,若是按照他們的標準,就算把糧食都給了他們也不夠啊,阿爺就跟他們講理,那些官爺們卻根本不聽,還打了阿爺隨後搶走了我家所有的糧食”
“可惡!”蕭元徹聞言,頓時怒目圓睜。
“阿爺被他們打了,便臥床不起,家中沒有糧食,阿爺也瞧不起病,到最後到最後”
阿祈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淚如雨下,聞之,肝腸寸斷。
蕭元徹心中頓時怒火三丈,看著痛哭的阿祈,歎息不止。
半晌,他才將阿祈扶了起來,安慰道“阿祈啊人死不能複生,你阿爺不在了,家中還有什麼人麼?”
“回丞相我們是逃難的災民,輾轉了好幾個地方,才在蘇橋村安身,逃難這些年,我阿父阿母都在逃難的途中死了蘇橋村阿爺也死了家中隻剩下了我和阿姐相依為命!”阿祈聲音淒苦,卻是沒有再哭了。
“天災人禍,百姓苦難至此!可憐啊!”蕭元徹連連歎息道。
“阿祈,你隨軍來到前線,你阿姐怎麼辦?”蕭元徹問道。
“阿姐手很靈巧我這按揉的手法,都是阿姐教的,平素阿姐就會用一些竹篾編一些竹籃,拿到龍台城裡的集市去買,權且度日”阿祈說道。
“不過,阿祈自從隨軍之後,就沒有了阿姐的消息了,也不知道阿姐過的如何了”阿祈小聲的說道。
蕭元徹想了想,這才似下了決定,開口問道“阿祈啊,你可認字麼?”
“阿祈的阿父是個秀才,以前家裡還不太難的時候,阿父教了阿祈和阿姐認字讀書的,隻是不太多!”阿祈道。
“夠用就成!”蕭元徹拍拍他的肩膀,隨即道“我這大帳之內,每天需要處理文書實在繁多,缺一個給我分類整理歸納的文書郎阿祈,可願意做我的隨軍文書郎麼?另外你有按揉的手藝,我頭疼時,你也可以在我身邊給我按按阿祈啊,你願意麼?”
阿祈聞言,頓時愣在了那裡,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