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走進蕭元徹的中軍大帳時,便看到兩個人正笑吟吟地等著自己。
蘇淩一撅嘴,一百個不願意道“丞相老郭,你們有沒有先搞搞清楚啊,我這才回去多久,接風洗塵的酒還沒吃兩口呢,就又被你們找來了?能不能讓我消停會兒啊”
蕭元徹和郭白衣對視一眼,隨即指著蘇淩笑嗔道“你這小子,你的事剛不追究了,就開始跳脫了?你到底是在意你那兩口酒啊,還是舍不得你帳中的小師妹啊?”
蕭元徹隻是打趣這麼一說,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淩頓時心中一凜,暗道,蕭元徹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郭白衣把我和芷月的事情,告訴了他?他這才有這麼一句?
可是,自己跟郭白衣交待過,千萬不要把自己和張芷月的關係說出去,而且郭白衣也不是那種答應了自己,背後出賣自己的人啊。
饒是如此,蘇淩還是急速地朝郭白衣瞥了一眼,卻見郭白衣微微的搖了搖頭,他這才放下心來。
蕭元徹以為自己說中了蘇淩的心思,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啊,對你那個阿月師妹心裡有點意思啊人家從離憂山千裡而來,可是為了救你性命的,再說了,這女娘的模樣也是沒得挑的蘇小子啊,你若是真的有意於她,又不好意思跟人家說,那不妨我替你做主,給你倆撮合撮合,如何啊?”
蘇淩頓時一尬,趕緊裝出一副一本正經,大義凜然的模樣道“山河破碎,何以為家!丞相您就彆亂點鴛鴦譜了,小子對阿月隻是師兄妹之情沒有半點非分之想的,這話您跟我說說就算了,可彆去跟她說,人家可還是個小姑娘,您再把她嚇住了那就麻煩了!”
蕭元徹其實是真心實意的想撮合蘇淩和張芷月的,因為他可是清楚,自己的寶貝女兒蕭璟舒對蘇淩到底是什麼心思。
趁現在這個機會,撮合了蘇淩和他師妹,絕了蕭璟舒的念想,堂堂丞相唯一的女兒,自然是不能做小的,那蕭璟舒再有想法,也隻能死心了。
他見蘇淩直接拒絕,說的是乾脆無比,還是有些不死心,朝他一挑眉毛,笑道“真對她沒意思?”
“真的不能再真了!”蘇淩違心的說著,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蕭元徹信以為真,見狀便不再勉強,這才一指一旁早就設好的椅子道“那此事不提了,坐吧!”
蘇淩謝過坐了,這才拱手道“丞相,您這般時辰喚我前來,有什麼要緊事麼?”
蕭元徹一臉笑吟吟的,剛要開口說話。
蘇淩卻一擺手道“這次可彆讓小子猜了小子的精力這幾天欠費死活是猜不著的”
蕭元徹一皺眉,看了一眼郭白衣,見郭白衣也是一臉不解,遂開口問道“欠費?何意啊?”
蘇淩一窘,趕緊想了想,這才解釋道“這是比喻或者說您也可以認為我把精力擬人化了,就是我這幾天總用精力,又不掏銀錢,精力不跟著我混了就這個意思”
蕭元徹和郭白衣這才恍然大悟,蕭元徹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總是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新詞出來不過倒也生動形象”
他這才話鋒一轉道“既然你精力欠費,那我也就不為難你了,隻問問你一個問題你來回答就成!”
“這不還是一樣麼”蘇淩小聲嘟囔道。
“若是有一個官員,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貪汙枉法蘇淩啊,你覺得該如何處置的好啊?”蕭元徹說完,朝他看去。
蘇淩聞言,先是有些疑惑,他原以為蕭元徹喚他前來,是要商議什麼軍情呢,結果完全不是,不商議軍情,改內政了
蘇淩沒有往更深的一層去想,遂隨口答道“這不是很簡單麼?按官職大小,和所貪銀錢的數目,該抓抓,該坐牢坐牢,至於坐牢多少年那還得看情節有多嚴重吧
蕭元徹點點頭,似乎對蘇淩隨口回答的態度有些不太滿意,哼了一聲道“那這個人官員,要是貪汙的數量巨大呢?”
“巨大?有多大?”蘇淩這才稍微重視起來,忙問道。
“這個不好說,比如他為官已經好多年了,經年累月加起來貪汙的銀錢,還有貪汙的東西折合成現銀,兩相加起來的話難以估算蘇淩,你說該如何處置啊?”
“霧草?和珅穿越了不成?”蘇淩一臉不可思議道。
隨即反應了過來,忙道“那什麼要是這樣的話,那可不是坐幾年牢的事了,那可是槍額不是,掉腦袋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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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掉腦袋?沒那麼容易吧,蘇淩啊,要是我再加個條件,這個官員隻是貪汙群體的一員,他上麵有人,下麵也有人,這個群體的數量十分龐大而他不過是冰山一角,蘇淩啊,你打算全都殺了了事?你殺得過來麼?或者說,你能夠殺得了那麼多人麼?”蕭元徹一字一頓道。
“等等還群體腐敗啊!這可就嚴重了丞相,乾脆您也彆打啞謎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先讓小子清楚清楚啊!”蘇淩一臉苦笑道。
蕭元徹點點頭道“白衣啊,你跟蘇小子講講吧!”
郭白衣這才將阿祈的事情,汪川所說的事情都跟蘇淩說了一遍。更是著重地說了那個官員就是丁士楨,並且刻意地點明了丁士楨是清流魁首孔鶴臣的得力乾將。
待郭白衣說完,蕭元徹這才又看著蘇淩道“怎麼樣,聽清楚了麼?”
蘇淩心中也是一驚,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三年前,將近四年的舊案,還是瞞天過海無人得知的事情
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初到龍台城,也就是那個時候,這個貪腐大案發生的。
他忽地想起一個人,林不浪。
蘇淩還記得初見林不浪的時候,他和他阿爺就是災荒逃難的流民,當時的林不浪又瘦又小,穿得破爛不堪的。
難道林不浪的遭遇,就跟當年的貪腐大案有關係麼?
可是那丁士楨當時是龍台令啊,也就是楊恕祖的上一任,他再如何貪汙,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整個大晉去啊,而且當時也隻是龍台周邊的城池鄉鎮有災情
蘇淩突然想到,自己到現在,都沒有問過林不浪的家鄉到底在何處?
那林不浪當年成為流民的事情,到底跟這個丁士楨主導的貪腐案有沒有關係呢?
蘇淩在心中畫了一個大大問號。
蕭元徹見蘇淩久久不語,以為蘇淩因為聽到這件貪腐大案,直接指向了孔鶴臣為首的清流一黨,有些覺得難辦,這才哼了一聲道“怎麼,蘇淩啊,你不是向來放著地上的禍不惹,惹天頂的禍嗎,現在不說話,是怕了?”
蘇淩趕緊一拱手道“不不,丞相誤會了,我自然不怕他們!便是天子犯法,在蘇淩心中,亦與庶民同罪!”
蕭元徹聞言,使勁點點頭,眼中透出激賞之意道“好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看來你是聽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但是,蘇淩啊,你又聽明白了多少呢?”
“聽明白了多少?丞相何意啊,小子已經說了,此貪腐大案一旦查實,無論是丁士楨,還是他孔鶴臣,都難逃其咎,都是要掉腦袋的!”
蕭元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淡淡道“丁士楨,現在是戶部侍郎,在我眼裡,不過是個小角色,殺了就殺了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至於那個孔鶴臣,蘇淩啊,他的腦袋可不是那麼容易掉的啊”|
蘇淩有些不解其意,總覺得今日蕭元徹說話藏著掖著,說什麼都隻說一半,正自無奈。
郭白衣卻一笑道“大兄啊,不要難為他了,還是白衣跟他說吧”
蕭元徹點了點頭,郭白衣這才壓低了聲音,將方才他與蕭元徹之間的對話,蕭元徹和他之間的忌憚,都說了個清楚。
蘇淩這才恍然大悟。
他雖然明白,但還是有些無奈地想著,這就是所謂的官場之道?中庸和折中?隻抓隻殺丁士楨,給孔鶴臣一個教訓,要他經過此事之後,做出讓步,在沈濟舟生死之上不要多嘴
所謂敲山震虎,便是如此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