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姑姑有所不知,”甘繆對珪如說,“崔氏府上的妾室已經夠多了,崔友植光妾室就十幾位,崔友槐有六位,崔慎眄也有四位,還有舞姬、丫頭、沒有名分的姑娘更是數不勝數,這些都是台麵上能說得出口的,崔老太君雖然有不滿兒孫們這般花心,不過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含混過去了,不多乾涉什麼,隻是這些女人不同,這些女人的來處都有些不可告人,像原本要選入宮中成為嬪妃的世家女兒,還有良家子選入宮中的宮女、罪家出身的宮婢,異邦進獻的、州郡進獻的女子,還有崔氏在外征戰時從敵國虜獲的女俘……”
甘繆接著說,“若是崔氏強行將這些女人養在前院,被來往的外人們知道了,舉發到陛下的麵前,這更是十成的大逆死罪。”
“可不是,”霜娥說,“聽你方才這樣說,不知道的仿佛還以為是在說陛下後宮嬪妃的出身呢,嬪妃的出身也不外乎是這些,誰知道竟然說的是崔氏兄弟偷養的姬妾,說出去誰敢信啊。”
“是啊,因此崔氏兄弟才將這些女人關在這裡,四周都用高牆圍著,平日裡有數十個家丁在這裡守著,這些女子也逃脫不得,如同坐牢一般。”
“當真可憐。”霜娥說。
“可憐嗎?”盧憶蓀問道,“宮裡的女人,不也是這般嗎?這裡與皇宮中給選侍、采女、禦女、保林等低階嬪妃居住的北巷也無甚分彆。”
“是啊,”珪如說,“其實奴婢看著,這裡竟然比宮中的北巷強得多了,不被陛下寵幸的北巷嬪妃,一生都要老死在那裡,還會被宮女、太監們排擠、欺辱,有些過的連宮婢還不如,宮婢若是得力,主子開恩還會放她們出宮去,或者免了她們的賤籍身份,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北巷嬪妃遠沒有這般幸運,若是沒有子嗣,下場好的會在皇帝殯天之後前往皇陵守陵,一輩子與皇陵為伴,下場不好的,會被遣送到昭寧寺去,拋卻七情六欲,長伴青燈古佛,那佛寺也遠不是個乾淨的去處,被欺淩致死的嬪妃大有人在,也當真是可憐。”
盧憶蓀問道,“杜大人可說要如何安排這些女子了?”
“回稟夫人,杜大人說,先將這些女子關在這裡,等崔氏的事料理完了,再來處置她們。”甘繆回道。
“關在這裡?這杜育竟然也是個糊塗人,這崔氏所犯之罪,與她們有何乾係,再說了,她們也是被崔氏坑害之人,為何還要將她們等同於囚犯一般對待呢?”盧憶蓀氣憤地說道。
盧憶蓀又問道,“那將她們關在這裡,崔氏的下人大都也都入獄了,可有人來給她們送飯啊?”
“這個……奴才倒是不太清楚,杜大人好像是派人每日來給她們送飯……”甘繆說著,看盧憶蓀的一臉怒色,“夫人恕罪,奴才連日來一心幫著杜大人清查密室之事,竟然大意了,請夫人恕罪。”
“你起來吧,本夫人不怪你。”盧憶蓀將甘繆攙扶了起來,“這總管清查崔氏的是杜育杜大人,你不過是從旁協助於他,說是協助,處置這樣的事你一個宮官也沒有職權,我知道你是個細心老成的人,不夠我看這崔氏一家裡裡外外幾百人口,哪裡都能應對得過來的。”
“不過,杜大人如此行事本夫人覺得有些不妥當,不能坐視不理,他將這些身嬌體弱的女人關在這裡,連飯食也不周全,萬一餓出個好歹來,這如何使得?”盧憶蓀說,
“你楊姑姑說得好,從前崔氏當家時,她們雖然日子也苦,但也算是衣食不缺,難道今日殘害她們的崔氏倒了,你們打著正義之師的旗幟進駐府來,不想著還她們自由身,貼補貼補她們這些年所受的苦,連穿衣吃飯都保證不得,豈不是比從前凶殘的崔氏兄弟還不如嗎?”
“是,夫人說的是。”甘繆說道。
“夫人慈心,也是這些女子的造化了。”珪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