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月嬌的手藝真是越發進益了,”太皇太後說道,“可惜啊,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是吃不動了,否則啊,真要將這幾盤統統吃光了才好。”
“您慢點。”牛姑姑在一旁給太皇太後輕輕垂著。
“尤其是這道酥**沙,當真是絕了,”太皇太後說道。
“太皇太後既然喜歡,便多吃一些。”盧憶蓀說道,“隻是慢些吃才好,這參薯是發物,用的急了難以克化,還易脹氣,您且喝一盞我與月嬌新釀的越醴,送一送。”
說著,坐在太皇太後右手邊的月嬌連忙給太皇太後倒上了一盞,遞送道太皇太後的跟前。
盧憶蓀心想,這怕不是最後一次來給太皇太後請安的機會了吧,想著想著不禁傷感,這些日子太皇太後對待她甚好,如同自己的親生祖母一般,而且諸事寬宥,不加苛責,所以她在宮中才能這般施展拳腳。
太皇太後飲著杯中佳釀,一低頭看到了盧憶蓀有些怏怏不快的樣子,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瑪瑙獸首杯,拉著盧憶蓀的手輕聲說道,“好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瞧您說的,”盧憶蓀連忙賠笑說道,“有老太太您在,誰敢給我氣受?”
說著盧憶蓀拉著太皇太後的胳膊,輕輕伏在太皇太後的肩上,如同年幼的小孫女靠著慈祥的老祖母一般。
“沒事便好,沒事便好,不然啊,我還以為你也是來跟我辭行的。”太皇太後說道。
盧憶蓀一聽,被老太太猜中了心思,隻是心有疑惑,於是問道,“您這樣說,是先前有人來給您辭行了嗎?”
“昨日瑾妃帶著常佰來了,與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常佰這些年都委身在邯鄲,也是可憐見的,回京之後倒是常來,隻是怎麼也稀罕不夠,這孩子說起話來雖不沉穩,可卻是童稚可愛,宮中孩子少有這樣的性情,惹得我好不開懷,可見瑾妃會教子,個個都這樣出挑,看見常佰,便想起他早殤的兄長來。”
“瞧我,老了,老了,糊塗了,又自顧自地說到哪裡去了?”太皇太後說道,“瑾妃雖未言明,可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事沒有經過,什麼事沒有見過,她不必說,我隻看她的麵色、舉止便明白個**分了,那分明啊,是帶著常佰給我辭行的。”
“老太太還說自己糊塗?您耳聰目明,主要是這心啊,還仍舊跟明鏡一般,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您呢?”盧憶蓀打趣著說道。
“琳琅(瑾妃的閨名)還不住的讚你,說你將宮中上下打點得井井有條,連她們母子都跟著沾了光,這些年回京,從未像此次這般愜意過,都是你安排周全的功勞。”
盧憶蓀隻笑著,並未應答。
“還有日前,忘了是兩日前還是三日前了,”太皇太後說道,“涅川也來給我送褥子和衣裳,我說涅川丫頭,這宮中什麼好被褥沒有?還勞動她親自往宮裡送?涅川說那褥子是她夫婿從波斯采買的,外頭續著貂鼠絨和暖草絨,冬日裡蓋在底下,是一點風都透不進來的。”
“那褥子果真是好,隻是涅川入宮,送褥子和大氅還是其次,也是為了來辭行家去的,”太皇太後說道。
月嬌和盧憶蓀隻聽太皇太後回憶著說,“我是太初二年(憲宗皇帝年號,憲宗是元淮的曾祖父)生人,如今已經是八十又二的人了,曆經過多少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如今都記不得了,一生所經離彆之事也數不勝數,照理說早就應該將此事看淡了,隻是看著兒女們離我而去,仍舊是心有戚戚然。”
太皇太後用手摸著盧憶蓀的臉說道,“丫頭啊,如今你這樣和涅川、琳琅一般帶著好吃好用的來了,我還以為你也是來跟我這老嫗辭彆的。”
“怎麼會?”盧憶蓀說道,“我可不舍得離開您,再說了,月嬌丫頭還會做好多好吃的點心,還未曾孝敬您的。”
“其實也不必勞動你和月嬌一趟趟地帶著東西往我這裡跑,你牛姑姑如今跟著月嬌學了不少做點心的手藝,我吃著也好,你們若閒來無事,來這清冷的仁壽宮陪我這個老人家說說話我便心滿意足了。”
盧憶蓀點點頭答應著,也看著一旁的牛姑姑的笑了笑,當初盧憶蓀還與這位牛姑姑有些過節,如今也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離了仁壽宮,盧憶蓀又和月嬌、甘繹往長楊宮去了,好在仁壽宮與長楊宮相隔不遠,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盧憶蓀的輦架趕到長楊宮的時候,看著一輛翟車也駛了進去。
“想必那便是瑾妃的車駕。”盧憶蓀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