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貴人聽著,心裡打顫,不知道該說什麼。
“聽完老奴所言,貴人可還要送信給韋大人,讓他來派人來處置此事嗎?”岑姑說道。“這長楊宮啊,雖說守衛不如皇宮森嚴,又遠在山野之中,如今皇宮之中得力的禁軍將領都侍奉在此,還有戍守京郊、參與行獵的各路將軍,老奴倒不明白,韋大人府上到底有何身手高強的刺客,有膽量、有能力突破這千挑萬選的禁軍守衛,而不被人擒拿住呀?”
“隻是,那裕妃手上握有人證,那人曾經見過本宮身邊的新蓼,”韋貴人說道,“若是裕妃將此事稟告陛下,到時候我與家父也難逃死劫,橫豎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倒不如拚一把,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奴婢啊,雖然是東興人,可是在這皇宮之中侍奉二十年餘年了,這後宮嬪妃們善用的伎倆,老奴當真是見得多了,”岑姑說道,“貴人如何知道,裕妃手上便真有這樣的一個人證呢?”
“那日聽裕妃身邊的丫頭親口說的,”韋貴人說道,“我又讓新蓼、凝春去打聽過,從絳筍閣、射藝校場都問過,都說卻有此人,此刻便在絳筍閣裡關著呢。”
“即便是真有此人,僅憑他一麵之詞,那畫師當真就能憑著他的供述將所見的宮人相貌描畫出來?”岑姑說道,“再者,如何就能說那畫師描畫之人,就一定是您身邊的宮女呢?”
“隻是萬一就與我身邊的人肖像,那我們豈不是完了?我們又哪裡能坐以待斃,甘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父母兄弟、家族門楣去付於豪賭呢?”
“旁的不說,老奴心裡便有個疑影,”岑姑說道,這事情過去這麼久,連湯公公這樣老謀深算的,硬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巡查出來,可裕妃身邊兩個呆呆笨笨的愣頭青,卻不費吹灰之力,碰巧將這人尋了出來,這天底下哪裡會有這般湊巧之事啊?”
韋貴人聽著,心中的急切之情逐漸壓了下去,整個人也變得鎮靜許多。
“貴人可曾細想過,此事中有多少個巧合?”岑姑說道,“先是這仆役碰巧瞅見、又是湊巧將什麼坐墊子私藏了起來,再是什麼湊巧宮中戒嚴,他便不敢搗毀物證,又是那兩個小太監湊巧將這人擒住,最後,是畫師據他供述描畫之人湊巧是貴人宮裡的人。”
“這巧合多了,便不會是偶然的巧合,”岑姑說道,“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姑姑的話有理,”韋貴人說道,“隻是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若貴人當真不安,也實在不必這個時候派人去了結了那人。”岑姑說道,“若是這人當真被關在絳筍閣裡,若是貿然刺殺,倒是不易得手,隻怕會弄巧成拙,被人甕中捉鱉也難說。”
“那姑姑的意思是?”
“依老奴的糊塗想法,”岑姑說道,“既然裕妃要在靈甲台宴會結束之後的第二日麵見陛下,到時候若有此人,裕妃要麼會將那人提了來,一同去見陛下,從絳筍閣到顯仁殿可還有好一段路呢,將刺客埋伏在路上暗中刺殺便可。要麼會將那人關在絳筍閣中,到時候絳筍閣的人大半會隨侍在裕妃身邊,一同往顯仁殿去,絳筍閣內一定守備鬆懈,再讓刺客喬裝扮成太監的模樣,潛入絳筍閣中,將那人順手了結便是。”
“姑姑說的有理,我這就去安排。”韋貴人說道。
“誒~”岑姑連忙阻攔,“此事何必勞煩韋大人府上的人呢?若是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擒拿了去反而不好,娘娘手下便有妥當人選,便讓老奴布置吧。”
“多謝姑姑。”韋貴人欠身說道。
“貴人客氣。”岑姑說道,“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壓根就沒有此人,這一切都是裕妃故意設的局,那咱們也不能平白辜負了裕妃的苦心,便讓她作繭自縛,將此事宣揚到陛下的耳中,讓陛下徹查此事,到時候看裕妃怎麼交差。”
韋貴人聽著,不禁對眼前的老婦多了一絲敬佩,到底是在宮中侍奉二十多年的人,尋常嬪妃哪裡會是她的對手,也著實羨慕榮妃,有這樣的智囊在側,難怪榮妃母子能在宮中曆經了多少大風大浪而不倒,想必也有這岑姑的功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