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沅姑奉諸葛憶蓀的命令去給劉淑儀送明前茶,劉淑儀的南薰殿與傾雲宮相距不遠,之間隻有一片梅林相隔,沅姑聽說梅花開得正好,於是送完了茶,便道南薰殿東麵的梅林逛了逛。
沅姑知道珪如也喜歡梅花,於是順著梅林折了許多,輕輕包在綢布裡,折了七八枝的工夫,沅姑就遠遠地聽見梅林的最東頭,傳來了細碎的哭聲。
沅姑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宮婢蹲在牆角下哭,臉上紅紅的,滿是巴掌印,以為是她受了什麼委屈,於是輕輕走上前去問道,“你是哪個宮的?怎麼蹲在這冷風口裡哭?仔細皴了臉。”
那宮婢便是傾雲宮的安卉兒,鄧婕妤沒事兒便拿她出氣,這一日被鄧婕妤掌摑,麵頰紅腫,沒臉見人,於是躲在了傾雲宮牆角下的梅林裡哭泣。
安卉兒一看沅姑走了過來,認出沅姑是鳴鸞閣的人,於是趕緊站了起來,也不敢多說什麼。
“給,擦擦吧。”沅姑將自己的手帕遞給安卉兒,正好,劉淑儀送給沅姑兩盒龍腦紅玉膏,沅姑從懷中取出了一些,給安卉兒抹在臉上,“忍著些,有些疼。”
安卉兒看沅姑待她這樣好,自她被鄧婕妤帶入宮以來,還沒有人這樣悉心待過她,淚珠兒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沅姑又用帕子給安卉兒擦著眼淚,“快彆哭了,讓主子看見了不好,反而會責罰得厲害,主子有個不順心的那奴婢們撒氣是最尋常不過的,咱們當奴婢的這也難免。”
安卉兒一聽便更委屈,將自己的袖子擼起來,全是被鄧婕妤用簪子紮的、挑的,一塊好肉都沒有。
沅姑用胳膊輕輕托著安卉兒的手,安卉兒看沅姑的胳膊如同美玉一般豐勻雪白,兩個手上還帶著一對用碧玉與金珠打造的精致臂釧和一個銀跳脫,箭袖上的吉祥鎖子紋整潔如新,麵料也一看便知是上等貨,心中隻納罕,為何同樣是下人,境遇會這般雲泥之彆。
“那邊便是傾雲宮了,你可是鄧婕妤身邊的人?”沅姑問道。
安卉兒點點頭。
“為何平日裡未曾見過你?”
“奴婢卑微,隻是宮婢,原沒有跟隨娘娘到處行走的體麵。”
“你叫什麼?”沅姑問道。
“奴婢罪家姓安,名會兒,曾是姑蘇彆宮的樂伎,因犯了錯,被貶為宮婢,分派到了婕妤的身邊,伺候婕妤與七皇子,後來跟著婕妤入了宮。”安卉兒說道。
“我說呢,看你這姿容、氣度,不像是尋常的宮婢。”沅姑說道,“你身上這傷,若不調理,隻怕會留下疤痕,再難愈合,隻是我今日來的匆忙,隻有這兩盒龍腦紅玉膏,沒有擦傷口的藥膏,夫人宮中倒是有一些,我明日取一些來贈與你,可好?”
“奴婢怎麼當得起宮娥為奴婢做些?”
“誒~入了宮都是姐妹,不必如此,若是你覺著鄧婕妤的宮裡難熬,橫豎你是宮婢,但凡宮婢皆屬掖庭宮統轄,我回了夫人,把你調到彆處當差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