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憶蓀隻微笑著點點頭,“果然是,看來這寧州城裡還有人這般防著咱們呢,也不知是誰,你也忙了這半日,快用些茶酒。”
月嬌拿起那茶酒一聞,隻覺得氣味汙濁,哪裡肯入口,隻擱在一旁。
三人正坐著,隻聽酒肆堂中有人三言兩語地說道,
“聽說今日這南宮員外家裡大擺宴席,將寧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半都請去了,還從夔州、河陽請來了不少達官貴人,好不氣派呦。”一人說道。
“他家裡也能裝得下著許多人?”
“這算什麼?!即便是漫天的神佛降世,皇帝老兒的宮裡裝不下,南宮府裡也能裝得下,這還隻是寧州城一半的顯貴,又有什麼要緊?”
“連兄台也是咱們街巷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不見這南宮員外下帖子請您呢?”年紀稍長的一人問道。
“我這頭臉?到了守山虎的家裡,連個皮毛都算不得,他哪裡會請我?”
諸葛憶蓀聽著,南宮員外彆號“守山虎”。
“聽說今日是南宮家的小孩子定親的日子,那娃娃不過才三歲,這麼早就定下親事了?也不知道定的是誰家?”
“要不說你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這般不通當今的世情?”姓連的男人說道,“說是定親,誰還不知道南宮員外的心思?不過是借著攀親,和州府裡的老爺們搭上話罷了,如今咱們州府的彆駕大人,娶的不就是南宮員外的姑舅姊妹?說是姑舅姊妹,誰又能尋得請呢?隻由著他說嘴罷了,不過說嘴歸說嘴,到底是借著這門親事,和彆駕大人成了姻親,兩家又走得近,這不是?東邊黃姑嶺的山頭子,不還是讓南宮家占了去?那山頭上所產的珍物,不管是跟著南宮家的商隊往西涼去,還是往姑蘇去,最後不都進了南宮家的庫房裡?”
“那這麼說,今日這定親,也是這般?”年長的一人問道。
“此事除了我,隻怕咱們這紫羅巷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那拙荊的姑媽,是咱們寧州、夔州地界上有名的媒婆,南宮員外小兒子的這樁親事就是她給拉的線,說定的是夔州長史大人家的五女兒,雖然是偏房養的,可咱們南宮員外不挑這些,隻看中了夔州長史所管轄的一個山口,若是他們成了親家,今後過往的商旅、船隻、百家、農人,除了要給夔州衙門裡交一份子銀錢,還有南宮家的好處,聽說啊,這南宮家往後不往西涼走商隊了,這一番周折,又盜匪猖獗,實在辛苦,等結了這門親事,再往長史家裡多多孝敬孝敬,南宮家就可吃現成的買賣了。”
“現成的買賣?哪裡來的現成買賣?”一個年輕的愚人問道。
“瞧你蠢的,這還不懂?”年紀稍長的那人端起一碗酒笑道,“這山口水關,過路的商旅船隻有些經不起官府的層層盤剝,有些本錢小的,所幸把貨物一撩,當場走的,還有就地卸貨,便宜發賣的,你說說,這些貨物將來會便宜了誰?西涼的氆氌賣到南虞,價錢翻上五倍不止,如今更省了馬幫商隊的嚼用,這油水豈不是更大了?還不都讓南宮家掙了去?有彆駕給他們撐著門麵,今後越發連人都買賣了,遑論彆的,要不這一份家私是如何掙下的?這守山虎的名號是怎麼來的?”
諸葛憶蓀從旁聽著,心中想到,“這寧州地界的水,還果真是深得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