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今年夏日裡,雪川就沒有下幾場雨,實在是乾旱得很,”元淮說道,“隻怕雪川城和行宮的糧食一時短了,皇祖母放心,孫兒已經下令,讓黔州與衡州兩地走水路運些糧食過去,是委屈不到她們母子的。”
“這便好,”太皇太後說道,“這雪川城,也該多建造幾個糧倉才是,也好以防萬一啊。”
“是,皇祖母隻管放心,孫兒自有安排。”元淮說道。
太皇太後知道,孫兒的這句話,是在提醒自己的,後宮之人,即便是太皇太後也莫要乾預政事了,朝廷之事自有大臣處置,不是她這個婦人可以操心的。
可太皇太後想起憶蓀、月嬌還有常佺的音容笑貌,也顧不得自身了,即便是惹得元淮不快,有些話她也不得不說,
“皇帝,有些話是我這個老太婆不該置喙的。”太皇太後說道。
“皇祖母哪裡話?孫兒並非此意。”元淮連忙解釋道。
“我知道,隻是我瞧著,原本憶蓀打理後宮之事的那段日子,雖然她年輕些,可是也將後宮的事料理的很好嘛,不曾讓你費過一點心,嬪妃、宮人們也沒有不心服的,她既然有這份才能,她又是雪川出身,依我看,雪川州府之事,倒也可以讓她從中裁奪著,或許還比不熟悉雪川之事的臣子們強一些呢。”太皇太後說道。
“皇祖母,原本的雪川太守昏聵,已經處置了,孫兒已經委派了賢能之臣赴任,這新上任的太守彭第庵本是東昌太守,在朝廷上頗有人望,有他在,雪川州府之事定能安和平順的。”元淮說著,“再說了,咱們大黎,從來沒有過女子參與州府之事的先例,若是讓前朝的文人儒生們知道了,豈不會惹得朝野非議,人心浮動啊。”
“這些文人儒生們,最是酸腐。”太皇太後說道,“就隻會拿著死人的話來堵活人的嘴,開口就說聖人、聖人,眼裡隻有個聖人,大活人在他們麵前餓死,張口閉口的還是不管飽的聖人之言,連活人的生死都不放在心裡,又算哪門子的聖人?分明是一群打著聖人旗號的欺世盜名之徒罷了,白白玷汙了聖人二字,不知羞恥!何必聽他們的。”
元淮聽著,鐵青著臉,似有怒意,可是看自己的祖母年邁,怕衝撞了她,留下個不孝的罵名,因此不敢發作,隻是淡淡地應著。
太皇太後也看出了元淮的不快之意,於是緩頰說道,“再說了,淮兒,你讓常佺去雪川,可不是讓他在那裡一輩子當個閒散王爺的吧。”
“是,孫兒的確希望常佺將來能成為一個於國於家的有為之人,莫要當個隻寄情於風花雪月、終日鬥雞走馬、做些濃詞豔賦的泛泛之輩。”
“這便是了,”太皇太後說道,“如今你們父子分離,他身邊隻有自己的母親,若是終日與他母親困在行宮裡,沉溺在綺羅從中,嬌養於婦人之手,縱使是天賦異稟,也終將會被消磨乾淨,變成個不問世事、隻知享樂的廢人,你滕王叔可不就是如此嗎?”
“皇祖母思慮的事,孫兒倒是不曾想到這一層,也罷,這諸葛氏也算是個妥當人,孫兒聽皇祖母的,便以教養皇子之名,許她參知州府庶務之權吧。等禦史、欽差巡查雪川之時,也聽取她的意思,如此一來,州府之官也不敢薄待、小看了她們母子。”元淮說道。
“如此甚好,”太皇太後說道,“若是她不才,禍亂州府之事,你也隻管懲處便是,不必因為她是皇族之人便網開一麵的,也讓州府之人難以心服,隻是我看這孩子並非昏聵之輩,定能教養好常佺,不讓你我大失所望的。”
“皇祖母慧眼,定不會看錯人的。”元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