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冬至後的一九日,京城下了一場久違的大雪,雪勢雖大,卻沒有西風趁勢而起,一派“庭宇無風凜氣和”的景象,不過一個時辰,這場靜謐的大雪就將皇宮籠罩在了雪被之下,紛爭不斷地皇宮也因為這場大雪變得分外靜謐,平日裡宮人往來不絕的宮道上,隻有宮人的步履踩在積雪上的聲音。
宮苑各處都寂然無聲,隻有棲鳳閣中熱鬨非凡,這一日,九皇子出過痘,元淮剛派人將宋婕妤與九皇子接回了宮裡,又派人從積善寺請來了護國渡虛仙師,在棲鳳閣舉行驅疫祈福的法事,
宮女太監們端著經幡、香燭、紙馬、神符等進進出出棲鳳閣不斷,當宮女們低著頭、端著炭盆從棲鳳閣中走出之時,一個女子正穿著比白雪還要冰清玉潔的月華色霜隱曇紋雪絨大氅,踱著穩健如鬆、飄逸如雲的步伐,越過一眾宮女太監,走近了棲鳳閣中。
元淮一看這女子身上月華色大氅,覆身的暗色曇花,仿佛在雪色的映襯之下,又無聲盛放了一般,再看那女子的麵龐,勝冰雪多三分高潔,似美玉留一絲靈動,朱唇若春櫻般透著點點嬌粉,秀目猶雨杏留存星星水光,元淮當即便愣著了,心想,這是月宮中的仙子,還是當年楚王所欲的巫山神女?
等那女子踱步走近,元淮才看了個清楚,正是他的昭容,唐簡卉。
連平日裡十分瞧不上唐簡卉的熙嬪,看見今日唐簡卉的妝容,都看呆在那裡,對一旁的何才人悄聲說道,“她怎麼來了?”
元淮也不顧禮法地迎了上去,輕輕將唐簡卉摻在手中,好生扶著說道,“這雪天路滑,你還懷著身孕,怎麼到這裡了?若是摔著可怎麼好?”
“這樣的大雪,悶在房裡又有什麼趣味,臣妾正想出來走走,看看這宮中難得一見的雪景呢,”唐簡卉說道,“再者說,聽聞宋姐姐與九皇子回宮來了,心中掛念,若是臣妾住得遠,不來也就罷了,可是臣妾就住在鳴鸞閣,幾步之遙,自然是要來探望姐姐與九皇子的。”
“快將九皇子抱來,給昭容看看。”元淮吩咐伺候的人說道。
“陛下糊塗了,這樣冷得天,九皇子病愈不久,身子虛弱,哪裡能抱他出來,臣妾進去就是了。”唐簡卉說道。
“是朕糊塗了,”元淮對一眾嬪妃說道,“也罷,這法事也做完了,外頭冷,還是進去說話吧,”
“是,”眾人都應著,一同往棲鳳閣殿內走去,而元淮擔心唐簡卉摔著,更是寸步不離地攙扶著唐簡卉。
許多嬪妃看在眼裡也分外眼紅,她們入宮多年,也曾身懷有孕過,元淮從前從不曾這般待她們,唐簡卉再次回宮才多久啊,元淮就寶貝似的捧著護著,她一來,越發顯得眾人如同草芥蒲柳,元淮連正眼都不看她們,滿眼裡心裡隻剩一個唐昭容了。
“唐昭容這身衣裳,怎麼有些眼熟?”靳才人悄聲問一旁的牛才人。
“是啊,好像是當年宋婕妤有孕之時,禎嬪送給宋婕妤的那件。”牛才人說道。
“娘娘您瞧,”修則也對一旁的高賢妃說道,“還真是當初禎嬪送給宋婕妤的那件氅衣,隻因那覆身的曇花暗紋,被皇後當眾奚落了一頓,禎嬪鬨了個沒臉,這氅衣也不曾送給宋婕妤,如今怎麼會穿在唐昭容的身上了?”
高賢妃也記在心裡,隻隨著元淮往棲鳳閣殿內走去。
宋婕妤帶著元淮與唐簡卉往內殿裡來,讓乳母抱起九皇子給唐簡卉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