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步搖……”肖嵩心裡思量著,常修性情多疑,若是他如實說了,這步搖是唐簡卉贈予他的,那常修一定會懷疑肖嵩與唐簡卉之間有所勾結。
從常修給自己的幾個弟弟封爵之事來看,常修對先帝諸子並不放心,若是讓常修知道自己跟先帝的貴妃有所往來,隻怕自己會失去常修所有的信任。
肖嵩自己坐罪倒是小事,若是讓雙鯉也被自己牽連,那簡直會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龐淑媛看肖嵩吞吞吐吐不肯直說,便在常修的身邊煽風點火,“陛下,臣妾看這肖公公仿佛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方便當著眾人的麵說呢!既然他不說,您日理萬機,實在不必在此浪費心力,將他帶下去交給有司官員細細審問,臣妾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了。”
“陛下,淑媛的話也不無道理。”孟氏說道。
“肖嵩,你究竟說是不說?”常修怒目看著肖嵩說道。
“陛下,這金步搖是貴太妃離宮的那一日,奴才替陛下去景澤台取手爐,在地上撿拾到的。”
肖嵩編了個借口說道。
“撿到的?”龐淑媛反問道,“這倒奇怪了,臣妾看這孔雀明珠金步搖是先帝賜予貴太妃的珍貴之物,做工精巧非凡,貴太妃一直待在鬢邊的,並非尋常的珠釵翠環,若是不慎遺失了,貴太妃難道不會察覺嗎?難道不會著人四處去尋嗎?”
“奴才也覺得奇怪,”內府丞說道,“誠如淑媛娘娘所說,奴才看過內府局的記檔,此步搖乃是貴太妃生辰之日,先帝特意命能工巧匠打造的,貴太妃從前時時佩戴,以示恩寵,豈會輕易遺失呢?”
“肖嵩,你還要砌辭狡辯,蓄意當眾欺瞞於朕嗎?”
“陛下明鑒,奴才萬萬不敢欺瞞陛下,實在是當日奴才在景澤台的欄杆下撿拾到的,奴才撿拾到這金步搖之時,貴太妃已然離京,即便是察覺到了,難道已經離京的先帝嬪妃,會為了一支步搖,大張旗鼓的回宮來找尋嗎?陛下知道,先帝的嬪妃離宮之時,將貼身之物留在宮中乃是常有之事,此舉以示對宮廷的留戀不舍,和對先帝的恩情眷念,正如莊懿太後離宮之前,也曾將先帝所賜的七寶手串留在了宮中,讓奴才呈給陛下。奴才當日並不知曉這金步搖是貴太妃之物,今日才從內府丞的口中得知,心想當日情形也定是如此,請陛下明鑒,奴才並無扯謊欺瞞陛下。”肖嵩狡辯道。
常修聽著肖嵩的話,覺得也並非沒有道理。
龐淑媛看常修漸漸信了肖嵩的話是,臉上的怒意逐漸消解,又趁熱打鐵,接著說道,
“肖嵩公公能言善辯,本宮佩服,不過貴太妃離京已經數月,公公撿拾到這樣的貴重之物,不曾上繳內侍省,卻一直貼身收著,即便公公口口聲聲說的並不知曉這金步搖是貴太妃之物,可是公公在宮中當差多年,這金步搖的規製,一看便知道嬪妃之物,而且這孔雀東珠,非四妃及貴妃不能擅用的。公公明知道此物珍貴,可是卻中飽私囊,視宮規如無物,豈非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嗎?”龐淑媛說道。
“陛下恕罪,奴才實在不知道此物乃貴太妃所有,請陛下明察,正是因為奴才知道此物非同一般,若是上繳內侍省,被人認出來了是貴太妃之物,以為奴才偷竊,再或者,以為奴才與貴太妃有所勾結,奴才豈不是白白惹上一身是非?奴才是陛下身邊侍奉的人,一言一行,自然該處處以陛下的顏麵為先,若是奴才此舉讓奴才被人誤會倒也罷了,若是讓陛下顏麵也連帶受損,即便有人拿鞭子打著,這樣的事奴才也是萬萬不能做的,因此一直貼身藏著此物,萬萬不能讓人知道,請陛下明鑒。”肖嵩說道。
“陛下,臣妾相信嵩兒的話,嵩兒自幼在陛下身邊伺候,陛下當日臥病,嵩兒是如何鞍前馬後、照顧陛下的一飲一食的,陛下不是不知道啊!他是什麼樣的性情,彆人不知道,陛下是最清楚不過的,若是他不好,陛下也不會容他在陛下身邊到今日,請陛下明察,莫要冤屈了一個對您忠心耿耿的人啊。”
雙鯉神情懇切地替肖嵩說情。
“惠妃娘娘口口聲聲稱他為嵩兒,便知道娘娘與肖公公之間的私交非同一般,您自然會相信他的話,這臣妾絲毫不覺得意外,”龐淑媛說道,“隻是陛下,若今後宮中的奴才撿拾到了主子的東西,或者主子的東西遺失了,在奴才的房中搜了出來,奴才們隻用一句不知道就搪塞過去,還有一些更厲害的,偷藏了主子的東西,還反過頭來說為了主子的顏麵所以自己偷偷藏下了,若是放縱這些人不加以懲戒,往後咱們這宮裡可還有半點宮規律法可言嗎?”
“陛下,奴才人微言輕,知道此事不該奴才置喙,”內府丞說道,“隻是奴才在內府局當差,內府局是皇室內宮府庫的地方,若是往後內府局的奴才犯了錯皆以不知者無罪、維護主子的顏麵這樣的話含混過去,那今後難保內府局府庫中的失竊之事會越發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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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呢?”常修問內府丞。
“陛下,肖嵩乃是殿中省之人,他該如何處置,論理奴才無權過問。不過,此事若是發生在內府局的奴才身上,私藏貴妃貼身之物,且不稟明上報的,該被斬去雙手、逐出宮外,讓其淪為乞丐,以儆效尤。”內府丞說道。
“陛下,肖公公絕不會是私藏宮中寶物之人,請陛下明察,”惠妃雙膝跪下替肖嵩求情道。
“惠妃娘娘……”肖嵩看著惠妃跪地為自己求情,心中百般不忍。
龐淑媛看了肖嵩和惠妃的樣子,十分嫌惡的說道,“當著陛下的麵,這般的含情脈脈,當真是主仆情深啊。”
“還不住口!”冉皇後聽了這話,嗬斥龐淑媛道。
龐淑媛自覺被皇後當眾斥責,臉上無光,便悻悻地退到了一側,垂著頭,不發一言。
“此事,依皇後看,該如何處置才好?”常修問冉皇後。
“陛下何必來問臣妾?肖嵩是殿中省的人,如何處置,自有陛下聖裁,豈是臣妾可以過問的?”冉氏羞怯地說道。
“這話不通,”常修笑著說道,“皇後乃內廷之主,宮中上到嬪妃、下到宮人,皇後自然有權過問處置,此事朕拿不定主意,不如聽聽皇後的意思。”
“臣妾聽了這半日,以為惠妃與淑媛的話都在理,她們二人雖然彼此爭執,可無不是為了陛下思量,請陛下莫要怪罪。”冉皇後說道。
“這個當然,朕豈有怪罪她們的道理。”
“臣妾以為,這肖嵩的確有不察不明之處,或許當真是為了陛下思量,才沒有將這金步搖上呈。”冉皇後說道。
常修聽了,點點頭說道,“朕也信這孩子沒有彆的心思,他自小跟著朕,一向忠心,若是敢存了彆的心思,如惠妃所言,朕短短不容他到今日。”
“是,隻是此事若不加以懲戒,如內府丞所言,難免會有奴才群起效仿,失竊之事越演越烈,因一人不才,惹得內宮不寧,豈不是讓陛下徒添煩憂?”冉皇後說道。
“那皇後的意思,是主張嚴懲肖嵩,以儆效尤?”
“是,”冉皇後與其堅定地說道,“不過斬去雙手、逐出宮外的刑罰實在太重了些,陛下剛登基不久,內宮多刑殺流血之事,實在不祥,不如另作處置,輕判其罪,既能全了陛下的顏麵,又能震懾宮人,豈不兩全其美?”冉皇後說道。
“皇後說的有理,”常修說道,“朕相信肖嵩也是無意之舉,就依照皇後的意思,將肖嵩綁至內府局院中,杖責五十,革半年的薪俸,以示懲戒。”
“陛下,嵩兒身子孱弱,五十大杖,豈不是要了他的命嗎?”雙鯉又從旁勸道。“朕已是法外開恩,惠妃心疼嵩兒,也該體諒朕才是。”常修說著。
“陛下……”
“惠妃娘娘,娘娘不必再為卑賤的奴才求情,奴才皮糙肉厚,經得起,奴才叩謝陛下隆恩。”肖嵩朝著常修叩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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