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滿知是被電話吵醒的,伸手摸手機的時候感覺渾身像是被碾壓了一般沉重,語氣也是嘶啞難捱。
“喂?”
秦宴風聽到這語氣微微蹙眉,“你在哪兒,四點我來接你。”
晚上要去秦家老宅吃飯。
沈滿知難得睜開眼看了眼時間,已經兩點了,這一覺可真久。
腦袋昏沉脹痛,她閉上眼把臉埋進被子,昨晚從沈家出來,她提著一隻粉色兔子突然不知道去哪兒,想起這是一處安靜地兒,就過來了。
這幾天的連軸轉弄得她太疲憊了,沒想到一下子放鬆起來就病了。
“唔,”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帶著軟糯無力的鼻音,“在楓橋郡.”
秦宴風沒再聽到後話,隻聽到聽筒裡傳來沉重又平穩的呼吸聲。
他拿開手機看了看,對方沒有掛斷。
其實中午他就發了消息給沈滿知,這是繼上次交換手機號碼後
怕她沒收到消息,所以下午才又打了電話給她。
秦宴風最近都在秦家的公司幫著秦德憫處理事務,辦公桌成堆的文件看了三分之二。
他邊簽字邊掛斷電話,朝沙發上搗鼓電腦的人道,“左一,備車去楓橋郡。”
下午三點,他出現在楓橋郡,比預計時間早一個小時。
門鈴響了一分鐘沒人接應,秦宴風微微挑眉,示意左一開鎖。
二樓的小臥室裡,女人淩亂的頭發鋪滿了頭枕,有一些微濕的散發貼在兩側,漂亮的臉頰呈現病態的緋紅,緊貼在一旁的粉色兔子上,沉重的呼吸和緊蹙的眉眼,像一個破碎的瓷娃娃。
秦宴風一上樓就看見這一幕。
他上前探了探女人的額頭體溫,將人從兔子身上扒拉開,想給她透點氣,哪料女人力氣驚人抱著兔子不肯鬆手,不高興的皺眉,小臉又往兔子毛茸茸的肚子上埋去。
“沈滿知,”秦宴風鬆手,坐在一旁沉聲喊她名字,“你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生病的人最不聽話,他打算將人抱走去醫院,剛俯下身碰到女人的手臂就被一隻細白的手攥住領口。
沈滿知側過頭來,半睜著眼凶狠狠地看著他,“彆搶我東西,我打你!”
秦宴風就隔她兩寸距離,將女人臉上故意漏出的凶惡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動,雙手撐在女人兩側,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衣服,想看這人是凶完繼續睡,還是能認出他來。
雙方對峙良久,沈滿知眼神慢慢清明,看清楚來人是誰,手上的力道突然鬆了下來。
“你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同樣的話,他紳士地重複
這一次,得到了回應。
“滾。”
沈滿知再次埋進了兔子的肚腩裡。
“.”
秦宴風直起身,看著這個人,突然想起秦時睜的話,她真的很凶。
他下樓讓玄關處的左一打電話叫醫生上門就診,回身從壁櫃旁拉出一個家用醫療箱,掏出體溫計和酒精及布,給人物理降溫。
濕潤的酒精布搭在額頭,瞬間舒爽起來,沈滿知還保留了一點做人的意識,暫時沒有明顯反抗,直到男人掰過她的頭,將體溫計遞到她嘴邊,冷淡開口,“測測體溫。”
她才有那種將人狠狠打一頓的強烈想法,腦子有點糊塗,轉了一圈才明白過來這人是在照顧他。
她睜眼瞥了男人一眼,女人鬢邊的頭發濕漉漉的,眼睛也有一層水霧,張嘴叼住體溫計的尾巴,腦袋一歪又迷糊倒在男人寬大的手掌裡。
秦宴風輕嘖一聲,托著女人的頭往兔子身上靠去,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像照顧滿月奶貓的既視感。
他抽開手,看著女人的樣子,拿起酒精布擦了一遍手。
兔子拿不走,他將床沿的被子掀開一個角給人透風,誰知隻提起一個角就看到白一片。
下一秒,沈滿知被捂得嚴嚴實實。
秦宴風測完體溫38度,給人換了三四次酒精布,醫生終於趕來。
“哎呀,咋捂得這般嚴實,被子鬆一點,不然病人呼吸難受……”
醫生看到床上裹成蠶蛹的人,想扯下被子,被站在一邊的男人攔住。
“.”
醫生突然意識到兩人的關係,隨即放棄了,拿出隨身帶來的急救箱裡的溫度計,“測體溫沒有?多少度?”
“38度。”秦宴風退回靠在牆邊,看著醫生的動作。
醫生看到了擱置在床頭的玻璃溫度計,想來是口測的,他拿出自帶的水銀溫度計,“再測一下,擱腋下,若是38度以內,先吃點退燒藥,觀察一個小時,情況嚴重要去醫院。”
畢竟是臨時上門就診,隻能采取保守退燒方式。
醫生把體溫計和退燒藥遞給男人,“秦先生,我就在
醫生分寸十足的把空間留給兩人,下樓前還貼心的拉上二樓的窗簾。
秦宴風看著手裡的體溫計,再看向側身熟睡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單腿跪上床沿,拉開女人身前的被子,情緒冷淡但聲音卻低柔,“你乖一點,我測測體溫。”
稍稍提起女人的手臂將體溫計塞進去,收回手的時候碰到一片嫩滑,突然意識到女人身上的睡袍已經散開,估計已經在被子裡裹成一團。
測完體溫38.3度,秦宴風將人叫醒,將溫水和藥遞到她麵前,“把藥吃了再睡,不然就去醫院。”
被吵醒的人睜開眼,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秦宴風,慢慢地蹙眉,借力撐起身來,沉默不語的接過藥吃了,喝完了整整一杯水,杯子塞到男人手上,再次埋進鬆軟的被子裡。
隻聽得女人朦朧的聲音道,“謝謝,不去醫院,不嚴重。”
她隻是有些莫名其妙。
高中逃課打架被沈段文罰跪,在庭院裡淋了一晚上的雨,高燒39度,昏睡了一天一夜,她挺過來了。
在京城一座寺廟裡被十八鐵漢打得鮮血淋漓,自己潑酒上藥也挺過來了。
獨自出差,親自動手拔出刺進肩胛骨的帶毒鐵簽,傷口潰爛,她爬山找草藥敷了一周就痊愈了。
普通的發燒怎得這般待遇,她想不明白。
再次醒來已接近五點,又出了一身汗,沈滿知覺得自己像是泡在溫泉裡,渾身冒著熱氣,手一揮就想把被掀開,卻受到了阻力。
秦宴風坐在床邊捂著她的被子,換下她額頭的酒精布,才起身下樓回避。
沈滿知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被子下的自己衣不蔽體。
不過說實話,生病了有人照顧,恢複得就是快,以她的身體素質,全身經絡都舒坦了,隻有腦袋還有點輕微的陣痛。
她起身係好睡袍,找出衣服下樓洗澡。
樓下隻有秦宴風一人,站在灶台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