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司佲冷下來的臉色,她才滿意,轉身推開門,又回過頭,想起什麼般提醒道,“對了,彆找人跟著我。”
偌大的彆墅裡,回蕩著鐵門合上的聲音,司佲依靠在樓梯半道的牆上,半垂的一雙眼慢慢抬起。
殺生者滿手汙穢,立於佛門鐘鼎之前,焚香淨身,早已學會何時收起獠牙掩蓋私欲,身居高位,四麵八方都是從暗地裡伸出來的粘膩觸手,稍有不慎就會被拉入煉獄。
不顯露,便不會被人抓住把柄,他深諳此道。
不該問的。
沈滿知這番調戲,也早已是吃準他的“不敢”,輕飄飄地回複自己最初那句“去哪兒”以及現在質問她瞞著所有人離開的行為。
顯然已經覺得他過界了。
司佲沒再派人跟著她,但是離開的時候,沈滿知還是看到了身後的黑色小車。
對方很謹慎,從小車換乘卡車,又在路口換道,不久後又有其他車跟上。
想起司佲說,Don的人還在找她,沈滿知關上了車窗,沒當回事。
又不是她抓走他們的老大,找她也沒用。
飛往多米尼加的路途上,沈滿知扯掉眼罩,突然一絲煩躁,她抬手覆在額頭上,連夢裡都是秦宴風躺在倉庫裡,渾身失血,滿眼失望地看著她,讓她走。
六月,沿海熱帶地區已然是另一番夏日美景。
十粒再一次看到整個人像是在水裡泡過一樣的沈滿知,低著頭慢慢從醫療室出來,連扶著牆的手都在顫抖。
“滿知姐……”
她心生不忍,想要上前去扶,卻被人攬住了肩,回頭一看,是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溫臨。
十粒被拉住,看著沈滿知滿臉蒼白地上樓,怔怔道,“治療真的有效麼,為什麼二階治療已經持續一個月了,滿知姐還是那麼痛苦?”
溫臨貼著女孩的腰滑到她手腕,輕輕握住以示安撫,視線也一直落在那人身上,“她在自救。”
“……嗯?”
十粒不懂,仰頭看他,“滿知家肯回來不就是為了治療嗎?”
溫臨抬手攏了下她長了一些的頭發,“一階治療時,她隻是配合,所以身體狀況才能逐漸恢複,但心性始終沒變,每次都像個沒事人一個。
抗變異血清早已侵蝕了她的神經係統,像毒藥一樣讓她對暴力產生興奮感,嚴重時,會產生幻覺、昏迷……甚至有尋死的念頭。”
血清在她體內長存三年,不知道這樣的痛苦沈滿知又經曆過多少次。
十粒緊握溫臨的手,小小的臉色滿是憂愁,“那自救是……”
“說明她在配合心理治療,才會如此痛苦。”
十粒想起幾個月前在溫泉邊和滿知姐的聊天,“滿知姐這段時間出去,是碰見什麼人了嗎?”
溫臨低頭看她,“為什麼這麼問?”
“滿知姐年初那會兒回來的時候,連你都說她情緒穩定了很多,可上次回來,整個人都透露著頹廢之意,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生機,現在回來又突然配合一切治療……”
十粒眼眸一亮,“滿知姐心裡是有掛念的人了!”
溫臨抬手刮了刮她的翹鼻,並不反駁,隻是輕笑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也會為我尋死覓活麼?”
“胡說!”
十粒墊腳去捂住男人的嘴,細腰被攬如懷裡,溫臨下巴抵在她額頭悶悶地笑,惹得女孩耳朵緋紅,她湊在男人耳邊小聲道,“我才不會為了你尋死覓活,你最好彆走在我前麵!”
溫臨大手覆在十粒後的脖頸處,低頭笑著吻住紅唇。
傻孩子,彆讓感情支配你的選擇。
沈滿知那樣的人,溫臨自認早已摸透了她的心思。
自己的命要攥在自己手裡才安心,怎麼可能為了某個人突然想要自救,這其中可以有親情友情恩情,唯獨不會有羈絆她的感情。
八月,酷暑難耐。
沈滿知在完成二階治療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就窈窕纖細的身材,更加消瘦。
溫臨吩咐後廚做了好多補身子的菜,也沒讓她增長半分。
“許是這邊的飯菜吃不慣。”
溫臨眉心跳動,儘量冷靜道,“廚子是從華國請過來專做川菜的,哪一點不符合你的口味了?”
沈滿知隻動了麵前的一盤避風塘炒蝦,慢條斯理地擦拭嘴角,“可能是水土問題。”
溫臨懶得理會,卻見她轉頭說調動直升機的事。
他臉色微沉,將溫水遞到被辣得呼氣的十粒旁邊,“才好一點,又要出去浪了。”
沈滿知眼底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回國嘗嘗正宗的川菜。”
餐桌上兩人齊齊抬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