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風剛走沒幾分鐘,就有敲門聲傳來。
沈滿知慢悠悠喝完杯中的水,才過去開門。
“二少夫人,老爺有請。”
女傭扣門的手垂下恭敬地交疊在身前,退了半步微微低首。
沈滿知一手撐著門,“現在?”
“是的,老爺在書房等您。”
她視線躍過麵前人的左肩,長廊憑欄處站著一抹身影,那人轉過身朝她微微點頭,女傭也跟著退到走廊外側。
沈滿知應下,回屋拿了件外衫穿上跟出門。
女傭退下,秦德揚先一步走在前麵,沈滿知跟在身後,沒有往樓上走,反而是下了樓往庭院外走,她腳下微頓。
像是知道她心中疑惑,秦德揚走在前麵出聲解釋道,“老人家在隔壁棟養身體,主廳這邊是小輩在住。”
絲絲細雨已停。
沈滿知回頭看了一眼剛剛出來的主廳,整棟樓幾乎是燈火通明,而秦宴風和那個女人就在三樓書房。
隔壁樓其實也是和主廳相連,隻不過兩廂庭院分隔較遠。
等走到另一方庭院時,秦德揚卻停了下來,側身站在門外,給沈滿知讓路,“一樓客廳。”
她微微偏頭,“不一起嗎?”
“老人家隻見你。”
沈滿知了然,收回目光越過他往前走,踏過台階。
“按照輩分,你應該隨阿宴,稱我小叔。”
她站在庭院的石板路上,回過身。
“往阿宴身邊送人的時候,也有想著我的一聲小叔麼?”
秦德揚站在庭院外,單手插兜站在原地看著她,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個男人的俊美更偏向於美,夜色中更顯幾分妖冶,可能是秦家人一貫的淡漠氣質,又非常融洽地出現在他身上,像隻可遠觀不可近玩焉的雪中罌粟。
比起秦宴風,他顯然更讓人覺得危險。
沈滿知完全沒有收斂自己的鋒芒,“要找我談的事和這個有關吧?讓我猜猜,是勸我要大度多包容,還是要讓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說得對方啞口無言,她眉梢輕挑,“你這是……等著待會兒再送我回去?是怕我回去和阿宴鬨脾氣麼?”
秦德揚喜怒並不形於色,隻是平靜地看著她,“你很聰明,但希望你不是自作聰明。”
沈滿知雙手抱臂,微微抬高的下顎透著幾分隨意,“那拭目以待。”
秦家人對她的印象似乎沒怎麼變過。
比起主廳,這邊的燈火明顯的暗一些,估計是為了照顧老人需求,燈光柔和,平添一份閒情逸致的氛圍。
在客廳站了幾分鐘,樓上才傳來聲響。
快到耄耋之年的老人被管家摻扶著下樓,伴隨著陣陣咳嗽聲。
“滿知啊……”
聲音渾厚又顫巍,是人到老年無法回避的自然現象。
不過這半年來,老人家的身體確實是越來越弱了。
沈滿知看著老人被扶著坐在沙發上,卻不曾開口。
“坐,”秦顯國示意她坐下,褶皺的眼瞼之下交疊著褐色老年斑,目光卻愈發慈愛,“坐著聊,爺爺也是好久不見你了……滿知?”
他抬眼看著麵前始終站著不動的人,輕歎一聲,“可是因為前段時間阿宴周身的緋聞和紀家小姐的事,所以生爺爺的氣?”
沈滿知微微垂眸,坐在老人對麵的沙發上,“您自有您的安排。”
“連爺爺都不肯叫了,”秦顯國笑了笑,雙手搭在膝蓋上,歎息道,“爺爺也是有苦衷的。”
沈滿知最好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因為她跟著秦宴風一起來老宅的原因,所以臨時起意要見她,還挑在秦宴風和那位所謂的年檢副總管會談的時間,這刻意避開要開始圓謊的心思,在看到秦德揚守在庭院外的那刻昭然若揭。
她自然得順應他們的心意做出合適的反應,才能讓這場談話進行下去。
“不知道你和阿宴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這外界從年初就傳你們感情不和,甚至鬨到了離婚的地步……”
秦顯國說著又歎了口氣,“你們年輕人的感情我也不懂,想要辟謠吧,又始終不見阿宴帶你回來過,他對你也閉口不談,我和他爸也說過他好幾次,讓他帶著你回來,夫妻間哪有什麼溝通不了的事?每次說這個,他都左耳進右耳出,後來乾脆不來家裡了。
你和阿宴都是明事理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緋聞這些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我思來想去,怕是你不喜歡阿宴,始終接受不了這段感情,才不願意回來。”
沈滿知垂眸,斂去眼底的不明的神色。
老爺子為了將話題引到目的上,還真是斟字酌句煞費苦心。
連明事理這種帽子都往她頭上戴。
她明明是不服就乾的類型。
“您說笑了,在很多事情上我沒有那麼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