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上。
朱由校端著茶杯飲茶，甚是滿意呂大器的建議。
朝廷花錢雇百姓前往海外務工，除呂大器所提的好處，其家族原有的良田仍然有收益。
提高百姓收益，改善百姓生活，何嘗不是朝廷追求的目標。
飲完熱茶，放下茶杯，朱由校食指輕敲龍案，視線轉向劉一燝，語氣堅定說“劉卿，你身為閣臣，執掌帝國財政，事事為朝廷財政考慮，能做到該花的錢舍得花，不該花的錢堅持不花，朕甚至欣慰。
然而，謀事者需有全局之眼，不為蠅頭小利所惑，更需有萬世之慮，方能奠基國家之基業。
所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
自古以來，無數英雄豪傑，多少天之驕子，不謀全局而功敗垂成。多少帝王將相謀一時之利，而不謀萬世導致遺禍子孫。
當今，西方諸國爭相開啟大航海時代，手段百出在海外謀利，此乃千載難逢的機遇，這種機遇窗口期不會太長。
倘若朝廷白白錯過，以至於落後他國，或江山分崩離析，朕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黎民百姓。諸卿向前對不起三皇五帝以來的英傑，向後對不起後世百姓。
所以朝廷經營海外，是未來數十載，至少是未來十載的國策，頭等大事之一。愛卿身為朝廷重臣，國之肱骨，當時刻銘記在心，莫要因小失大，因短視而誤國。可有所悟？”
呃
劉一燝沒想到皇帝語氣這麼嚴肅，急聲說“臣謹遵陛下教誨。”
旋即，朱由校掃了眼乾清宮官吏，意味深長說“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始皇帝一統天下，取河套，九原郡，遷徙人口，首次將河套廣袤區域納入中原政權版圖。
三征百越，設立象郡、桂林郡和南海郡，遷中原百姓，將廣東、廣西、海南、福建、越南等廣大嶺南地區納入中原王朝統治，從此嶺南成為華夏固有之疆域。
修五尺道，征服西南，設立郡縣，派駐官吏，建立行政機構，首次將雲南，貴州納入中原王朝的版圖，成為華夏疆域不可分割的領土。
始皇派軍東征西討，南征北戰，打下廣袤疆域，縱二世而亡，卻初步奠定華夏版圖，為後世留下法統和正統性，版圖世係合法性。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曆朝曆代，建國君王疆域，無不延續秦之版圖，大於秦者，稱之一統，小於秦者，稱非一統。
今時今日，朝廷經營海外，既與西方諸國爭鋒，更要為後世子孫，朝代，打下疆域的法統，正統和合法性。”
此言出，乾清宮官吏麵麵相覷，不可置信望向朱由校。
皇帝滅建奴，震蒙古，征戰西夷，積極向海外擴張，起初，他們以為皇帝欲中興大明，恢複三宣六慰。
今日聽君一席話，方知自身格局小。
秦西取河套，南取嶺南，西去雲貴，曆朝曆代所延續，縱使曆代以來仍有叛亂，卻讓朝廷師出有名。
有明以來，朝廷重點治理西南，即使出現麓川政權，依然視為內戰，這便是法統性的好處。
太祖滅元朝，為讓明朝更具合法性，承認元朝正統性，進而接收元朝的遺產，涵蓋政治、軍事和地理的優勢。
今皇帝為讓海外領地在後世具備法統，正統性和合法性，開始大規模經營海外，這絕對超過內閣，總參官吏預料。
李國普邁步出列，言語恭敬說“陛下英明，眼界長遠，深刻，臣不及萬分。”
頃刻，內閣，總參齊齊恭維。
朱由校龍顏古井無波，語氣謙遜說“明中期以來，西夷依仗船堅炮利一路向東，屢屢侵犯大明東南，幾前史之所未載，亙古之所未通，此三千餘年一大變局也。
西夷有槍有炮有遠洋艦隊，不過創製於百數十年間，朝廷必須深通其法，愈學愈精，愈推愈廣，惟科學研究，養兵設防、練習槍炮、製造兵輪船之費萬不可省。經略海外，更是東西爭鋒的一環。
故而，欲成大業，唯有你我君臣同心協力，大明王朝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方能成就宏圖霸業，為後世子孫謀福利。”
乾清宮，內閣，總參官吏深受震撼。
今日皇帝所言，儼然為大明未來數十載指明道路。
“吾皇英雄，臣等緊隨陛下腳步，願為陛下宏願添磚加瓦，為後世謀王世之福。”
朱由校深呼口氣，目光轉向劉一燝詢問“劉卿，你實話告訴朕，戶部錢財可充足，朝廷數省顆粒無收，稅收全無，財政能否堅持兩年？”
聞言，劉一燝不敢隱瞞，恭敬彙報“稟陛下，目前，朝廷對陝西，山西，河南，河北受災嚴重省份自耕農免稅，戶部財政依然充裕。
這幾年，朝廷商稅，海外貿易的收益，在朝廷財政中地位越來越重要，加之，錢莊借貸等，農稅僅占朝廷總稅收兩成。
即使每年朝廷稅收減半，按照目前的花錢速度，朝廷依然能維持五年有餘。”
嘿嘿……
朱由校賊賊壞笑。
見狀，劉一燝麵容微微尷尬。
這時，朱由校向內閣，總參官吏道“諸卿，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關於在海外設立衛所，遷徙百姓，大明日報多宣傳，既不能隱瞞，也不能誇大，爭取鼓動百姓出海。
事關海外領地，事關百姓利益，若朝廷大政方針有不足之處，諸卿補缺，爭取儘善儘美。”
“臣等遵命。”
百官領命，躬身退去。
走出乾清宮，百官迅速來到李國普身邊，錢龍錫狐疑地詢問“閣老，吾皇英明睿智，雄才大略，所圖甚遠。然而，聽陛下所言，前往海外領地任職，允許存在部分灰色收入，怎奈朝廷堅持吏治，堅持打貪，我等是否真派家族子弟出海？”
嗯！
旁邊，閣臣，總參官吏不約而同望向李國普，內心亦有所疑慮。
事關吏治刑罰，李國普稟沒有回答，目光轉向劉鴻訓，劉鴻訓心領神會，語氣淡淡說“諸位，百官前往海外，既要麵臨紛繁複雜的事務，還要麵臨思鄉之苦，陛下允許出現部分灰色收益，不允許欺壓遷徙到海外的百姓，這裡的度想來諸位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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