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夜色暗沉。
隻就著微弱月光,哪怕目力極好之人,遠處視野在眼底也隻映個模糊輪廓。
魔教諸多高手在後,名震江湖的太保為保性命,早已慌不擇路。
不小心誤闖榛莽遍布、荊棘叢生之所。
一路揮劍猛砍,但逃之過急,手背、胳膊、臉上皆被尖刺劃破,夜行衣也拽出孔洞,在呲呲聲中撕扯下片片布條。
哪裡還有當初半分神氣十足、聲勢懾人的樣子。
驚懼,憤怒,還有一絲不會說出口的後悔。
費彬逃跑中,餘光瞥向身旁樂厚。
作為攻殺羅副堂主的主力,樂厚狀態比他更差,方才又與魔教高手對掌,強撤掌力受了內傷,以致於手上劍招不穩,沒接全黑血神針。
這暗器正教之人聞之驚心,號稱中之必死!
魔教長老多在針上喂毒,發作極快,除黑木崖外無藥可解。
樂厚一死,他費彬一個人麵對魔教追殺,早晚得窮途末路。
“可有毒?”長話短問。
“得虧沒毒,”樂厚也驚悚得很,“但險被打中章門穴,針勁壓得脅肋脹痛,滿悶不舒”
樂厚省力沒繼續說,費彬這般高手自然對穴位了如指掌,一點便透。
章門逢著醜時來,火速前去買棺材。
不妙,
現在接近醜時,臨近氣血衝關,哪怕沒點中穴心,也會造成極大隱患。
魔教長老的暗器勁力豈同尋常,既然樂厚已有症狀,接下來必定淤血內阻,渾身刺痛,活動大受限製。
魔教高手窮追不舍,哪裡還跑得掉呢。
樂厚也想到此節。
嵩山太保都是狠人,他即刻雙目圓瞪,“魔教若追來,我決計是走不掉的,魔教的人由我拖住,師弟莫要回頭。”
“回嵩山告知左師兄,叫他老人家為我報仇雪恨!”
“我與高師弟雖被魔教所殺,但此事一定與衡山派脫不了乾係,請左師兄以此威脅莫大,再請師兄弟們記下此仇,五嶽並派再來清算!”
“師兄放心!”費彬滿臉陰森,“我早晚取下這些人的頭顱來消此恨!”
“好!”
“……”
起先他們懷疑是衡山高手,可這些黑衣人中有使雙刀,有使單刀,隻一個用劍,與衡山派那幾人明顯對不上號。
再見著黑血神針,便認定是魔教高手來援。
這白馬莊顯是魔教給衡山派留的陷阱,他們卻帶人鑽了進去。
陷害衡山派不成,反幫他們踩坑。
何等諷刺!
樂厚雖留遺言,但能活誰想死呢。
他們一邊朝密林中鑽,一邊希冀後方剩餘的嵩山弟子、九江高手能多撐一會,好為他們爭取時間。
太保們正有此想法,忽然身後林木中響起“嚓嚓嚓”連串摩擦聲響。
追來了!
二人心下一沉,他們速度不及全盛,魔教高手隻要方向不錯,這會才追上都算慢的。
“哈哈哈”
“嵩山太保殺我神教數十人,想一走了之?!”
略顯嘶啞的聲音在林間傳開。
“走不掉了.”
樂厚咬緊牙齒,準備拚命。
“出林,朝那邊去~!”
他指向一片反射著月光的湖泊。
魔教賊人陰險招式極多,嵩山武功大開大合,在這種狹小障礙多又視線昏暗的地方根本施展不開,還容易被魔教高手算計。
要拚命,自然要尋對自己最有利的地方。
趙榮見兩位太保沒繼續朝林中鑽,瞬間猜透他們的心思。
按他的打算,
今夜未曾正麵暴露身份,那麼可再留下一個太保。
樂厚受傷頗重,待會可能要留下斷後。
費彬絕對不會與樂厚一起赴死。
這得益於嵩山派的狼性文化,金盆洗手時劉三爺握劍橫於費彬咽喉,嵩山派照樣敢殺人全家,根本不管費彬死活。
此時自是一樣道理。
嵩山高手眾多,死了兩個太保找人頂上便是。
不管是師叔輩還是下麵的高手,嵩山都不缺。
若這兩位全死掉,左冷禪必定心疼。
可惜要留人回去傳訊,借他的口讓左冷禪知道衡州府魔教泛濫。
他嵩山派何須插手,老老實實坐山觀虎鬥等著衡山派去嵩山求救不好嗎?
如今九江黑道高手死個七七八八,領頭的高克新也交代在亂葬崗,趙榮謀劃之事早已圓滿。
樂厚受傷頗重,狀態還不及高克新。
趙榮基本有九成把握將他拿下。
可惜嵩山弟子從不將秘籍帶在身上,估計樂厚也不會攜帶大陰陽手。
從林中追到湖泊旁,已經想著摸屍的事情了。
萬一樂厚是位好師叔呢?
正如所料,樂厚到湖邊即刻停步,費彬則馬不解鞍繼續狂奔,甚至沒留放狠話的時間。
可叫趙榮與樂厚都沒想到的是,
林中鳥雀驚飛,一道黑衣人影急促竄出!
來人同樣壓著嗓音,“師兄,快走!”
樂厚精神一振,朝費彬所在方向拔腿就跑。
趙榮心中大急!
仗著莫大師父跟隨,一個箭步邁出朝黑衣人與樂厚奔去。
大陰陽手回望一眼,兩名黑衣人已在湖邊纏鬥起來,看不真切
但雙劍相交的急促聲響鐺鐺入耳,將死的樂厚恰逢一線生機,死戰的心氣早沒了,隻想求生哪敢再回頭!
“鐺鐺鐺鐺~~!”
月下兩團劍光蕩起連串的交劍聲響,趙榮心神一震,對方用的也是快劍,且不清楚招式來路。
劍招都很散亂,他們似乎都在藏拙。
隻拚劍速,
一時之間,竟難分勝負!
‘難道是九江黑道高手,可怎得氣勁綿綿盈滿?’
‘決計不是嵩山劍法!’
‘他的劍速當比我差一些,隻可惜被高克新耗掉近四成內力。’
‘此人內力盈滿,不可耗下去。’
趙榮心緒飛動,心下有定計,又與黑衣人連戰數十招,兩眼跟著劍光走,不敢分出半分餘光。
對麵黑衣人越打越意外,
他本想收手,卻發現對麵劍招虛中藏實,一旦慢上一絲,登時要被攻殺要害!
想要出聲提醒,
又覺得臉上無光。
一對黃澄澄的眼珠中,驚異之色逐漸是藏不住了。
二人快劍極攻,打到了湖邊。
趙榮出言相譏:
“你的快劍不錯,劍譜有沒有帶在身上?”
“把你的劍譜奉給本香主,我就饒你一命。”
對麵這人定力不錯,一言不發。
趙榮一腳踩中湖邊沙坑,
隻聽“砰”的一聲,沙水朝著黑衣人濺射而去。
黑衣人一揮衣袖。
趙榮找準時機,將湖邊灘口水坑中積水豁然挑起!
運轉掌力拍向如扇葉般的水麵!
轟然間水霧散開,
趙榮不再藏招,要一擊必殺!
掌心拍出水霧瞬間,登時抄起一股水流激射寒冰真氣。
霎時間!
湖邊冰霧彌漫,寒流湧動,一道劍鳴之音自無聲中乍響,黑衣人從水霧中睜開眼看,登時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
冰霧中幻劍分光掠影!
清淺月光之下,目力有限,哪還找到鋒刃所在!
衡山劍法一旦暴露,趙榮沒想讓這人活!
此時一身功力全數迸發,幻劍式使到極限,那劍速何其之快!
“師侄!”
魯連榮不敢再壓聲音,忙亂呼喊!
又急忙運轉回風輕吟拆招,可他戳中一個幻劍虛影,中了衡山劍法虛實相交的陷阱。
那劍鋒出現在魯連榮咽喉,就要將他一劍封喉!
趙榮乍一聽到“師侄”二字,又認出回風落雁劍劍招,驟然劍尖往上一挑,錯開了咽喉要害,卻也帶出一條血線!
這下收力讓他也吃了個虧,趕緊立身運氣調息,平複反衝到體內的勁力。
魯連榮捂著自己的眼角,鮮血順他手縫流淌而下,臉上還有寒冰氣霧掃過來的餘冷,竟稍稍幫他止住一點疼痛。
此時盯著趙榮,魯連榮驚疑不定。
‘老夫練劍數十載,差.差點被這小子殺了?’
‘那是什麼招法?’
‘本門幻劍?’
魯連榮心緒恍惚,連眼角的傷都不覺著疼痛了。
他起先藏招,隻想用劍速將趙榮逼退,沒想到趙榮藏招後,劍速竟能跟得上他。
嗯.
‘這小子已經在亂葬崗鬥了一陣,還殺掉了高克新,此時不及全盛。’
也就是說
‘內力強於老夫?劍法也比我高明?’
儘管知道趙榮天賦極佳,但在魯連榮心中,還是一直將他當做第十四代弟子輩來看的。
無論從哪種角度考慮,這般年紀都不可能抗衡上代遺老。
可方才幻劍從冰霧中攻殺而出,實在驚險至極,簡直是將衡山劍法精髓拍在臉上。
若乍碰此招,怕是
魯連榮閉上了右眼,眼角血液又順著他的眼皮流淌而下。
那雙黃澄澄的眼珠,湧現一絲疲憊之色。
少頃,趙榮壓住了翻湧的氣血。
朝樂厚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已沒有再追過去的心思了。
“師叔,伱為何要攔我,又代嵩山太保受過?”
魯連榮聽他質問,登時又硬氣了:“我不是傳信給你了嗎?”
“為什麼不聽我安排?”
“師叔的安排不見得就對。”
“但這次就罷了,下次這般時刻,本派不該出現兩種聲音。”
“師叔是長輩,但門派大事上還是該聽我的。”
趙榮了解魯連榮的脾性,與他說話不可客氣。
於是昂起頭,傲然道:“我才是未來掌門。”
“你會後悔的!”
魯連榮哼了一聲,“愈是門派大事,預要謀而後動,不能莽撞。”
“殺太保原在計劃中,本就是謀而後動。”趙榮分毫不讓。
“現在你殺得是痛快,莫大師哥已經為你站在明麵上,等中秋五嶽盟會,我們衡山派的人還能從嵩山回來嗎?觸碰左盟主的底線,他一定在嵩山發難。”
“你確有天賦,那就更不能如我兩位師兄一般不通江湖大勢。”
“多殺一個太保,於嵩山派實力而言並沒有影響,”魯連榮瞳孔一縮,又道,“而且你不懂嵩山派的規矩。”
“同門皆死,若隻有費彬一個人回去,他無論怎麼解釋都會抬不起頭,會被人暗地指責苟且偷生、甚至懷疑他以同門為誘餌逃跑,費彬必定惡言中傷我衡山派!”
“樂厚底蘊更深,他與費彬一道返回,反而會詳儘陳述衡州府魔教實情。左盟主的視線便要分到南下的魔教身上,這不是你一手運作的嗎,為何要因一個太保而毀?”
趙榮心有千言,此時聽他一說,又不想辯駁了。
論及對嵩山派的了解,自己是遠不及第十四太保的。
師父已經站在自己身前,若左冷禪雷霆震怒,五嶽盟會上豈不害苦他老人家。
趙榮籲了口氣。
“這次給師叔一個麵子,兩個太保我就不殺了。”
又霸氣地添了一句,“下次再殺。”
“小小年紀,狂妄得很!”
魯連榮又怒哼一聲,“殺這殺那,你怎不去黑木崖殺了東方不敗。”
趙榮瞧見他一臉血,又想起他這幾日勞苦功高,心下有點慚愧。
算了,總歸是長輩。
教訓兩句罵兩句又如何。
隻要下次繼續幫我背刺左盟主就行。
“師叔,你那幾位徒弟,就留在聽風台那邊學劍吧。”
魯連榮沒答應,也沒拒絕。
趙榮當他是默許了,又問了聲:“師叔要學那些快劍路數嗎?”
“哼~”
“小道耳~!”
“江湖大勢才是最快的劍,”魯連榮自有信仰,不再與趙榮多話,直接朝樂厚與費彬逃走方向追去。
目光追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雖沒將樂厚留住,但經此一役,也能將魯師叔身上的嫌疑洗淨,從而更得嵩山派信任。
白馬莊剩下的賊匪
能全部留下最好,尤其是嵩山派那邊的人,一個不可放走。
亂葬崗上,殘存的魔教教眾見到‘神教高手’援助,當即聲勢大漲,與嵩山派殘部鬥在一起。
方千駒與高山流水一起出手,配合魔教誅殺嵩山殘部。
局麵瞬間倒向魔教!
九江高手與樂厚帶來的那些人被殺得七零八落,餘下三位受傷的黑道高手,全死在高山流水手上。
見狀不對的想要逃跑,忽然亂葬崗周邊冒出大隊黑衣人馬。
魔教賊人見他們殺九江高手,以為是魔教長老帶來的人。
前後夾擊殺掉所有嵩山黑衣人後,魔教剩餘的一位副香主上前行禮,想問問是哪個堂口的長老。
沒成想他話還沒發出口,就被劉三爺一掌擊斃。
圍住賊人的衡山弟子們一起出手,方千駒丟刀用劍,配合後輩們一瞬間便殺掉半數心神失守的魔教教眾。
“你們是什麼人!”
有教眾憤怒大喊。
不少弟子齊聲響應:“嵩山弟子在此,蕩魔誅惡!”
一些教眾氣得滿臉煞白,這簡直是把人當傻子。
此時知道中計也晚了,隻能瘋狂揮舞兵刃,尋一個墊背的。
不多時,亂葬崗安靜下來。
衡山弟子留了一部分,剩下的繼續繞圈往西邊排查。
白馬莊沒了喊殺聲,高山流水拂衣而去,隻留下方千駒在此照看。
“乖師侄確實有掌門之才。”
一路上,劉正風拽出了身上塞著的多餘衣裳,便沒那麼肥胖了。
“若不是怕他風頭太盛引人注意,大師哥怕是要計劃傳位於他了。”
劉正風笑歎:“我衡山派從未有過這麼會辦事的。”
“魔教與嵩山派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曲知音卻歎了口氣:“小小年紀便卷入江湖紛爭,小趙榮何其辛苦。”
“開弓沒有回頭箭,江河哪能水倒流。”
“卷進去,也就停不下來了。”
“江湖紛爭,何曾休止”
“沒錯.”
“好在乖師侄有大師哥護著,倒也不用擔心。”
“不過此間事牽扯甚廣,接下來一段時間,曲大哥最好待在劉府,哪裡也不要去。”
“好。”
“……”
亂葬崗之北一片野桃林中,莫大先生沿著淺淺的血腥氣,終於追上了那被兩位太保打傷逃走的風雷堂羅副堂主。
費彬與樂厚皆通掌劍,二打一優勢明顯。
魔教副堂主受傷而逃早在莫大意料之中,知曉劉府幾位高手都在,他便追趕上來殺這魔教領頭人。
哪知此刻場景,卻叫莫大眉毛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