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鳴金聲響起後,魏軍當下想全身而退,何其難也!
傅方的臨陣而降,不僅導致側翼暴露,甚至引起了魏軍各部軍心動搖。加之關羽命帳下軍士壓上猛攻,死咬住魏軍,不讓其輕易撤軍。
不一會,牛金所部陣型迅速瓦解,潰兵朝著後方逃去,旌旗伏倒,甲胄丟棄,牛金與其帳下將校被人流所裹挾,向狹窄的河畔口逃去。
之前有言蠻口南寬北窄,曹仁下令撤軍之後,因地形因素,後隊各部後撤不便,人人向前爭先,造成了混亂。今時被潰兵衝擊,加上漢軍銜尾追殺,魏卒們愈發惶恐,被崩潰的人流推擁著向後逃竄。
恐慌而逃的人群中甚至包括了很多基層的什長和伍長,缺少基層將校的配合,軍官憑借他們那聲嘶力竭的喊聲,想阻止士卒的潰敗,可謂說是天方夜譚。
在這混亂的局勢下,魏軍的將校們被洶湧的人群所裹挾。至此潰敗一發不可收拾,越無法組織起抵抗,則是傷亡愈發慘重;傷亡愈重,軍士則脫離大軍,漫山遍野的奪路逃命。
短短的幾刻時間內,魏軍將士丟盔棄甲,糧輜儘舍,勢如山崩!
山間水畔,魏卒們爭先逃竄,互相踐踏,哀嚎投降!
“追!”
關羽挽著韁繩,提槊向指,呐喊道:“呂將軍已在前方設伏阻擊賊軍,今日一戰必讓曹仁所部覆滅於此。”
關羽勒馬奔馳之際,費禕拉住韁繩,說道:“君侯神威蓋世,然下賊卒歸降眾多,今需留兵屯駐蠻口,用於看護賊兵,救助傷者。”
“命詹晏所部留下,其餘諸軍追擊,切莫放過賊軍。”
“諾!”
眾將校精神一振,拱手應道。
午間陽光西下,山間河畔多是魏軍敗卒的身影,曹仁率左右親衛沿著河畔狼狽而走。
蓋因舍棄輜重,丟棄甲胄之故,魏軍敗卒輕裝而逃,得以迅速擺脫漢軍大部追擊。唯有周倉、關平二人統率的步騎勉強跟上魏軍潰卒,凡有試圖整隊作戰者,皆被二人聯手擊破。
敗走了許久,臨近未時之際,太陽西斜。
曹仁見自己漸漸遠離追兵,微微放緩馬速,望著周圍狼狽而逃的魏卒。
他心間不禁湧出一股羞愧之感,既有因被欺騙而感到憤怒的情緒,又有自己辜負曹操信任,孤兵輕進而慘遭戰敗的羞辱感。
忽然間,曹仁勒停戰馬,悲痛哀呼,說道:“陛下委重任與我,而某卻貪功輕進,慘遭羽賊兵馬所敗。今下某何來顏麵再見陛下?”
說著,曹仁就縱馬往築水裡奔馳,似有自殺之念。
見狀,牛金與左右從騎急忙攔住曹仁,阻止他自裁之念。
“將軍這是為何?”
牛金握住曹仁的手臂,趕緊勸道:“勝負乃兵家常事,大軍雖遭羽賊所敗,但大部軍士仍在。今賊寇兵勢洶洶,除將軍外誰能阻之?”
“正是!”
胡修擦著頭上的汗水,說道:“將軍身負坐鎮荊襄之任,今若赴水自裁,則荊襄局勢大壞也!”
“哎!”
曹仁怒而投劍入江,懊惱而歎,說道:“若無坐鎮荊襄之責,我必赴水自裁以報失軍之罪。”
曹仁心間多有複雜,殺身成仁,對他來說屬於不可能之事。
今下曹操稱帝不久,自己作為他帳下大將,輕信孟達之降,慘遭戰敗。這豈不是在打曹操的臉嗎?
為了減輕自身的罪責,他自己唯有以自裁來表示自己懊悔。
望著向北流逝的築水,曹仁歎息說道:“若非諸君相勸,某又險壞大事。襄樊之重不容有失,今當聚攏敗軍,撤守襄樊。”
“將軍,羽賊設伏待我,我軍將士離散而走。今下需聚攏敗軍,早出狹地,撤至穀城。”胡修建議說道。
“走!”
有了二人給的台階,曹仁收斂心神,說道:“今下各部離散,當有勞二君聚攏敗軍,撤向穀城屯紮。”
“諾!”
借著漢軍追兵與自己有段距離,曹仁與將校沿途聚攏敗軍步騎,儘快撤向穀城。
穀城位於築水注入漢水之地,屬於是房陵出入南陽必經之地,其地勢平坦,背靠南陽之地,足以暫時駐兵。
在魏逃漢追下,雙方奔走了良久。隨著太陽西斜,天色漸漸黯淡,已至黃昏。
一路收攏潰軍,曹仁、牛金、胡修等人聚攏近萬人。今時曹仁牽著韁繩,率領二三千步騎精銳領頭而走。
戰馬耐力不行,曹仁早已下馬步行,奔走勞累,汗水早已浸濕他的衣裳。頭上的兜鍪也因炎熱被摘下來,發髻散亂油膩。
“將軍,大事不好!”
斥候騎著戰馬,奔馳到曹仁麵前,大喊道:“水賊前設有伏兵數千,披甲持弩,軍陣嚴謹,是為養精蓄銳之卒。”
“敵襲!”
斥候的話語剛落,前方魏卒就發現了阻擊漢軍,各個神色驚慌,高喊敵襲。
卻見眼前狹窄的穀道間傳來悠長的號角聲,一麵‘呂’將旗迎麵飄揚,三千漢卒排成數列,向魏卒踏步壓來,其聲震天動地,甚是駭人!
“賊將覆沒於此爾!”
軍陣中,呂蒙望著敗逃到這裡的魏軍,撫劍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