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禁所擔憂的漢軍水師因洪水太大之故,並未率軍出沒,而是舊屯於水寨中。
而那於禁於禁所在丘坡,是為他舊中軍之所在,聚有周圍五千餘眾軍士。因漢水淹營之故,僅有剩千餘人營帳保全,三千多人無帳可用。
在於禁的協調下,五千人擠入千餘人營帳入睡,雖人群相擠,但卻不受風雨所侵犯。然因糧草緊缺,難以點火取暖,饑寒交迫下,魏軍將士士氣多有低沉。
是夜,於禁無眠,不僅是他的大帳被軍士所占據,更多是他對未來的焦慮。
於禁站在山丘的邊緣,聽著夜幕中聲勢浩大的漢水拍岸聲,整個人陷入沉思當中,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水勢如此,他還有什麼辦法可言?
他年輕時曾想過各種兵敗身亡的方式,甚至都想過為曹公奮戰到死。然那些都是建立在戰場廝殺上,今時被己方隊友所坑,受困於白茫茫的漢水中,他卻不知當如何應對。或許不是他不知道怎麼應對,而是他在畏懼什麼。
當他手握劍柄,欲拔劍自刎時,出於對死亡的恐懼,讓他拔不出劍。
“投降?”
“成仁?”
兩者的選擇,讓於禁不知該如何抉擇。
因形勢受困而投降,他感覺對不起陛下的恩德。
然因殺身成仁以報國,年邁的他缺少了拔劍的勇氣。
侍從見於禁發呆,壓低聲音,說道:“將軍,不如臨時捆紮些木筏,及天明時分,我等護衛將軍上木筏,看能否向北突圍。將軍為陛下效力三十載,今雖因漢水而兵敗,料陛下念及舊情,必會寬容待之。”
於禁望著夜幕下令人生畏的漢水,歎息說道:“山洪暴發,漢水洶湧,區區木筏豈能抵禦風浪?能禦風浪者,唯大船不可。”
如果乘木筏可逃,於禁就不會這麼煩惱了。
今時曹軍水師被文聘焚燒於鄧塞,漢江流域除了關羽的水師,曹軍已無大船可用。
“算了!”
於禁心間尚存僥幸,說道:“今夜紮上木筏,看明日水勢狀況。若水勢下降,則乘木筏北行。”
“那木筏不能行,水賊又進圍呢?”侍從問道。
於禁望著滿天繁星,又是沉默無言。
見於禁不答,侍從潛入黑夜,捆紮木筏。
待侍從走後,於禁鼓起勇氣,抽出長劍,將手指貼在劍鋒上。不知為何今日的劍鋒格外的冰涼,讓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消散下去。
“劍怎這般的冷?”於禁幽幽而歎。
然不知過了多久,於禁自我寬慰,暗忖:“關羽徐州兵敗而降陛下,今下我因曹仁之失,漢水之威,不幸困於山丘上。何不如效仿關羽舊事,留有用之身,歸降劉備,以待日後有幸歸國,再報陛下之恩。”
“至於許昌妻兒,料以我之舊功,及若七軍歸降者眾。是謂法不責眾,陛下當不會為難許昌妻兒。時我歸劉備,以我與他之舊情,必能得水賊諸臣之禮遇,不受刁難。”
“若是因我之故而遭兵敗,我當奮力一戰。今下因天地之威而兵敗,實非我之過也!”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乎!”於禁心間默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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