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關羽乘漢水大漲之勢,率水師而進,覆沒七軍,降於禁,斬閻行,荊襄動蕩,威震華夏。
關羽遣軍士入京,時武漢滿城儘知水淹七軍之勝果,上下軍吏多有歡喜。
武漢,驃騎大將軍府。
霍峻持筆伏案,撰寫兵書草稿。
自下江淮起,霍峻常欲留名於後世,故撰寫三卷兵書,宏觀至微觀,戰略深究至戰術,國家延伸到軍隊,選將深論到將兵,三冊互為連冊,卻也可各自成冊。
及早期首冊《軍國》成,霍峻則開始撰寫次冊《論術》。
次冊《論術》顧名思義,其中內容多是涉及兵家戰術內容,而非宏觀及治軍用兵細節。
中國之降,論戰術兵書之巔峰,唯孫子所撰的《孫子兵法》。其餘的《吳子》《三韜》《六略》等兵書,言語、思想皆不如《孫子兵法》之精妙、深邃。
霍峻所寫次冊《論術》時,深知自己難逃《孫子兵法》的影響,為了呼應宏觀戰略,故而霍峻另辟蹊徑,采用後世知名的三十六計,精選典型著名案例,深入分析其間使用的戰術細節。
兵家案例,結合言語解析,邏輯嚴謹,上論背景,下書雙方形勢,總提用計精髓之所在,猶如後世的數學書,讀之令人頓悟。
若能搭配《孫子兵法》研讀,可以發現,凡孫氏之學,可在霍氏書中找到;霍氏之言,合孫氏之精髓。
“大人,樊城大捷!”
就在霍峻撰寫兵書時,滿臉稚嫩的霍弋疾步入殿,說道:“關君侯借漢水四溢之勢,乘舟逼降於禁,俘有七軍三萬之眾。軍士沿街廣告,城中士吏多知。或有人言,此勝可比金口之勝,當可重創魏曹賊。”
霍峻筆鋒微頓,嘴角輕笑下,繼而撰寫剩下的內容。
在旁的霍範聞言,撇了撇嘴,說道:“關君侯雖水淹七軍,但不過借漢水泛濫,非憑己力而勝敵。今將其比為金口之役,其何能及也?”
霍弋撓了撓頭,其意與兄長霍範意見相同。
在霍範、霍弋二人的長大過程中,有許多人誇讚他們的父親用兵水平。今時關羽打出可比肩父親的戰果,他們自然多是不願相信,總想挑毛病,想強調水淹七軍之戰果,不如金口之役。
霍峻提筆收鋒,神情淡然,說道:“昔金口之役,為父火攻破敵,多賴東風大起。今關君侯破敵,如何不能借漢水乎?”
戰爭要麼打勝,要麼平與敗。論其間戰術手段,從來沒有高、低之分。
曹操打贏官渡,靠許攸帶路怎麼了,他就是打敗袁紹。
關羽水淹七軍,靠漢水泛濫怎麼了,他就是降服了於禁。
以弱勝強,或是雙方不分上下,能想取勝敗敵,往往就是靠對手決策的失誤。
縱你打得再精彩,敵寇不失誤,沒有擊敗對手,則就是說不上勝利。
人常言自古能軍,無出李世民之右者。然眾人寡有知李世民的戰術打法在於防守反擊,利用防守堅壁,或是各種調動,尋找敵人的漏洞,從而一擊致命。
故李世民自言,他每觀敵陣,擁有知其強弱之天賦,因而常能以弱當其強,強當其弱。
戰爭永遠是一方抓住一方的漏洞,從而戰勝對方。今曹仁不識漢水地理,於禁輕信曹仁,怎能怪關羽借漢水淹軍的手段不高明?
霍峻放下毛筆,告誡兩個兒子,說道:“小大軍爭,敗便是敗,勝便是勝,取勝手段無高低之分,此是謂‘兵者,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也’。故凡領軍作戰,需全力以赴,以勝敵為上,敗敵為下。”
霍弋用那似懂非懂的眼神看著霍峻,問道:“那關君侯水淹七軍,可比肩大人否?”
麵對霍弋的提問,霍峻笑而不語。
霍範則是摸著霍弋的腦袋,自豪說道:“昔陛下與丞相曾言,無金口之勝,則無我大漢今下之時。關君侯雖是大勝於禁、曹仁,但最多取襄樊,何能比肩金口乎!”
“為何?”霍弋追問道。
霍峻將案幾上的竹簡收起,笑道:“小子不知兵,怎會知樊城、金口二戰之殊異?今後研讀治兵,此惑當自解也!”
霍弋作為自己與步練師的長子,其自幼與劉禪進學。蓋得益於母親步練師管教有方,及張昭、伊籍等良師的教導,霍弋學有所成。在二代少年中,既不出眾,也不差勁,屬於中上一檔。
霍弋雖非天資絕倫之人,但霍峻並沒失望,而是多加勉勵其進學,修進自身品德。畢竟以霍峻今之尊,霍弋與劉禪獨特的關係,足以保證霍弋今後的前程。太過聰明,品德不佳,可非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