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影再見到那個被母親打壓的小女孩的時候,是在教學樓的樓頂。
那日陽光正好,風也有些喧囂。滿身臟汙水漬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死亡的邊緣眺望自己一片晦暗的未來。
並不是所有人都擁有逃離的勇氣和毅力,他們更多的倒在了過去的陰影裡在沒能走出來。
囊。校領導和老師也跟著上樓來,警察在不遠處扯著些旁的話題試圖轉移注意力,卻沒能得到回應。
祝影昨天晚上險些通宵,難得白天加班還有些犯困。就蹲在少女身邊盤膝而坐,翻看著小本本上的生平履曆。
父母離異,跟隨母親一起生活。在強勢母親的打壓教育下養成了懦弱寡言的性子,在學校學習一般也沒不合群,從而成為了被欺淩的理由。
到了高三這個階段,學生們在學校的高壓政策下壓力很大,有些惡種就會拿身邊的軟柿子來發泄壓力。
老師們在最後的期限本就不會多管閒事,更何況隻是這麼一個成績平平又沒什麼存在感的學生。
誰在乎呢?
祝影往後撚了兩頁,找到施暴者的生平。
挺俊秀的小姑娘小夥子,學習名列前茅又受老師喜歡。這一世的命也很好,都是大富大貴又長命百歲的命格。
這次的自殺事件會嚇到他們脆弱的心靈,被家裡人送去國外避風頭,徹底洗心革麵闖出一番事業。
在多年後同學相聚的時候把這件事當做談資,假模假樣說幾句悔過的話語,在落得一個光明磊落的讚譽。
世界本就是參差而不公平的,一個鮮活生命的墜落,換來的隻是施暴者的幾句偽善虛偽的懺悔罷了。
祝影歎了口氣,又把頁數又翻了回來,少女的生命已經步入了倒計時,這說明該來的人也要來了。
“黎蕭瀟你真是長本事了,還敢跳樓威脅老師?還不快給我下來!”意料之中的尖利嗓音,哪怕有段時間沒聽到了依舊熟悉。一身利落西裝的女人從天台樓道口大步上前,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尖利如錐刺的語言。
“你一天天的到底在矯情些什麼?真把抑鬱症當令牌了?”
“我給你吃供你穿還不夠對你好嗎?白眼狼一樣不知感恩,就知道給我添麻煩。”
“因為你作這個妖,我推了一個大單子來這裡哄你。你要是還有點良知就趕緊下來彆在這裡耽誤時間,總不能所有人什麼都不做就在家喝西北風逗你開心?”
連珠炮似的話語持續輸出,很難想象是一個母親對自己站在樓邊尋死的孩子能說的出口的。
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父母的。有些人當久了受人管製的普通人,乍一得到了掌控一個人的權利,就會忘記如何正確地做人了。
警察甚至都沒來得及伸手去攔,那欄杆邊一直期待著什麼的少女再沒多看一眼,扭頭躍下了天台。
她的母親甚至都沒有擠出一句話來關心她遍濕的全身,隻是在指責、指責、指責。
少女還在滴水的發絲在空中揚起漂亮的弧線,水珠折射著太陽的光線,像是以折斷翅膀為代價來掙脫牢籠的泣血白鴉。
意料不到的人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試圖將她拉回卻被帶著一同墜下。
樓下傳來尖叫,還有物體墜落著陸的聲音。乾練的女人麵色一白險些站不穩,強撐著走到欄杆邊往下看。
校領導幾乎要瘋了,逮著旁邊的老師一頓訓斥:
“你們怎麼看守的?怎麼跟進來一個學生!現在一起跳下去了,責任怎麼算?!”
祝影對著醜態百出的戲幕著實沒了興趣,抬手在小本本上劃了一道,重新批注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