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大公子…原是在這裡,可讓繪雨好找。”名喚繪雨的小廝匆匆找來,看見三人齊聚排排坐在簷下抬眸看他,一時沒忍住笑著開口
“那采霞姐姐還真沒說錯,果真在這裡。”
“什麼‘果真在這裡’,采霞說的什麼了?”聽到自己貼身侍女的名字,小子棋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
“老爺吩咐家宴快到時候了,讓小的尋公子回去換衣服。玩鬨時雪水敗葉沾了一身,平日還好,在長輩麵前就失了儀態。”年輕的小廝一麵蹲下身給糯米團哥哥係上外袍衣扣,一麵繼續解釋
“我前後院尋了個遍也摸不著人影,還尋思著大公子又翻牆出了府,沒成想路上遇到了采霞姐姐。她看我來去匆匆就問了一嘴,然後就笑我是剛來還不清楚,說‘大少爺找不著人,去小小姐那裡準能找到’。”
“小小姐的去向當然是府裡人人都掛記的。我隨便拉了個後廚送菜的小丫頭問了一嘴,得知小小姐在花園的回廊看雪,就往這邊奔來了。”
“結果遠遠這麼一瞧,哈,果然在這兒呢。”
“原來是新來的,我說怎麼看著麵生。”祝影抱著湯婆子上下看了眼,記住了這小廝的麵孔免得以後認錯
“哥哥之前的那個化漣呢?”
“那個長了張馬臉的?”重新被外袍裹得嚴嚴實實的糯米團子皺了皺眉,思索了好半天也沒想起來是什麼緣由,還得是旁邊的子棋出聲提醒
“那個手腳不乾淨,偷拿子弈不常用的金鎖玉環去賣,讓我逮了現行,直接打發了。”
“這樣啊。”感歎著自家姐姐小小年紀就雷厲風行的管家手段,祝影看著麵前小臉圓圓一副福相的小廝,確實是要比之前那個馬臉看起來賞心悅目得多。
“口才不錯,倒是蠻有說書的天賦的。你這一番描述,倒是讓人感覺跟著你滿府走了一遍。”
“小姐好眼力。我老爹生前就是說書人行業的,還會口技呢。一個人能搞出千軍萬馬廝殺的動靜來,劈劈啪啪那叫一個氣勢…隻是這手藝沒傳到我手上。”
“老爹死了沒錢下葬,家裡老娘又生了重病,也虧的將軍心善,不然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墳頭做孤魂野鬼呢。”
“呸呸呸,真真是西北風灌了頭,怎麼在小姐麵前提這種晦氣話。”繪雨連忙低頭啐了兩口,抬手打自己的嘴,示意敬告神仙方才的話不作數,免得招來不乾淨的東西衝撞了貴人。
“你看著年紀不大,尊君應該也正值壯年才是,怎會…”
不及人膝蓋高的小團子仰起頭說人年紀不大的模樣實在有些好笑。饒是折枝都沒忍住笑出了聲,從祝影凍得泛白的小手裡接過覆雪梅枝插進旁邊的玉瓶裡。
繪雨沒敢笑太久,輕咳了兩聲趕緊回答,提及自己父親的死因,卻也沒有太大的悲傷
“我那老爹好賭,賠光家產不說,還欠下了巨額的賭債。就算把全部家產賠進去也隻將將夠本,還有一百兩銀子的利息還不上。”
“莊家的打手找上門來,我那老爹被嚇得一根麻繩上吊了。他倒是人死一身輕,那打手把我和老娘一人打斷條腿。得虧將軍那人尋老友喝酒路過解了圍,不然我的十根手指頭也保不住。”
“原是如此。”祝影點了點頭,卻是垂眸,花了一番心思權衡這其中利弊。
京城的賭莊被戶部季尚書的親戚一手壟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季家就是皇帝手裡逮誰咬誰的狗。
季家橫行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皇帝授意,那賭莊最後的錢都流進了哪裡,也是不言而喻了。
但問題在於,她那腦子憨的妻管嚴老爹在朝廷上雖然中立,但明顯是更親近太後一脈的。
她的溫柔娘親是太後的侄女,當初下嫁給祝老爹時誰也不看好。現在祝老爹得了勢,誰送美人也不要,天天就盼著天下平定,好過自己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偏偏熠國如今的周邊動蕩,朝堂也算不得和諧。外有北部匈奴吞並逸菏八州,南下欲襲京城被祝敕擊退;內有外戚宦官爭相專權,皇帝庸碌一心割地求和…
季家算是皇帝想要拿回大權的刀子,也因著太過心急想要拿回權利,以至於不在乎這把刀拿在手裡臟不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