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意避嫌,哪怕兩人如今待在同一城中,除卻平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寒暄,就再沒於私下見麵了。
豹豹倒是來回跑得歡,今天在祝府陪太傅,明天在天水巷貼將軍,端得一碗好水。
“豹豹,你是不是禿了?”祝影捏著豹豹貓的腮幫子撚了撚,感覺小豹子大腦殼上的毛發似乎有點稀疏了。
原本還困得眯起眼睛小雞啄米的豹豹貓一個激靈,耳朵一抖睜開眼,抬爪摸摸自己的腦門
『怎麼可能…豹豹是不可能掉毛的。』
“好像確實不會自然脫落。”祝影放下了另一隻手上捧著的詩集,雙手一起捧起小豹子的大腦殼,頗為同情地歎了口氣。
她不歎氣倒還好。這麼一歎氣,搞得豹豹貓心裡毛毛的,總感覺自己的腦袋頂一陣涼颼颼。
“不會自然脫落,可不代表不會被人為剝落啊。”
因著是放值後私人放鬆的時光,青年的一頭墨發隻用一根發帶鬆鬆垮垮地束起在腦後。散落的發絲落在忍笑上揚的淡色唇角旁,隨著唇齒開闔的幅度來回搖晃
“某些家夥舞刀弄槍毛手毛腳慣了,下手也容易沒個輕重…隻怕就是金屬焊的毛毛,也經不住這麼折騰啊。”
這番話好一陣拐彎抹角,距離祝將軍本人就差了一個名字直接指認。
『原來是這樣…』小豹子了然地點點頭,卻是暗下決心避開幾天摸摸養護毛發了。
“啊…阿嚏、阿嚏——”
某個庭院樹下抱著長槍打盹曬太陽的身影連打兩個噴嚏一個激靈,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銀槍一支站起身,趿拉著兩條剃去骨頭似的腿,推開廂房門往架子床上一摔就接著睡,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小聲嘀咕
“一想二罵三念叨…肯定是那個脆皮病秧子又在說我壞話。”
百分百相信宿主且分外單蠢好騙的豹豹信了帝師大人的鬼話,回去後說什麼也不讓摸摸腦殼。就連額頭貼貼的打招呼儀式也免去了,這讓某個刺頭將軍分外疑惑。
但是豹豹畢竟是豹豹嘛,笨笨傻傻又對自家宿主分外信任,套話一套一個準,隻三兩句就被套了話,將一切交代了個明明白白。
“嗬,幼稚鬼。”
出乎意料的,祝影沒什麼生氣的表現,隻是將那杆銀槍放在了武器架上,抱起小豹子揣進懷裡
“彆信她的鬼話,豹豹才不禿。趕明兒我讓人給你熬芝麻糊喝,保證讓你變成長毛團子,連眼睛都找不到的那種。”
話雖如此,可不論是哪個祝影,都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
所以當三方勢力中心懷鬼胎而做賊心虛的家夥先下手為強,將她調到西疆的鍍鷹關鎮守關口時,這位女將軍走得瀟灑,卻丟下了一個燙手山芋在帝師大人懷裡。
“據說叛軍兵臨城下時,有無數官員暗遣信使送了討好結交的賄賂。如今將軍離城,那些贓物和文書就一同轉交給了太傅大人…”
“此事當真?”聽見老友分享的秘辛,茶樓裡的老頭壓低聲音來了興趣。
“那還能有假?我大姑婆的妗子家小孫女在祝府當下人,據說在晚上聽到了兵刃碰撞的交戰聲!”
“嘶,那這麼看來,這位將軍大人被遣到西疆,隻怕是凶多吉少啊…”
“噓…噓!你不要命啦?這種事情哪裡是咱們能深想的。”
兩個老頭又若無其事地喝起了茶水,不遠處的靠窗位置上,青年垂眸瞥了眼熙熙攘攘的窗外長街,放下幾文銅錢就起身離開了茶樓。
這塊燙手山芋到了祝影手中,一方麵讓她成為了眾矢之的;另一方麵,也讓那些原本沒打算把這個病弱又無權的太傅放在眼中的勢力,忌憚於其手上掌握的名單而有所提防。
一時間竟然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眼睜睜看著她拿下了南部這塊肥肉。
實際上祝影真的有那些詳細證據嗎?當然有,但涉及人數遠沒有傳言中那麼多。
畢竟官場也奉行著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人心隔肚皮,眾人因為利益分派站隊在一起,自然不會交付信任到坦白彼此間是否私聯叛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