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愈愣了一愣,“我怎麼就不是程方愈了?我這手擒拿——使得不夠好?”
“單先鋒的心計和這手功夫一樣天衣無縫,瞞過了所有人——隻怕就連令郎無意公子,都不知道他一路跟來的這個人正是他的父親吧?”沈鳳鳴冷冷地注視著麵前之人臉上那道方才被匕首割裂的傷口,“若早知道是你——我根本不會來,也更不會把人送到你麵前折損。今日算我輸了,‘懸河’的賬,我們將來另算。”
他向歐陽信等兩人揮手,示意要走。
“沈公子既然知道一切都是我算計的,那也該知道,既然來了,沒那麼容易能走吧?”對麵的人終於肯伸手去撕麵上之物——再是完美的人皮麵具,被割出一道口子,終究是沒法再偽裝下去了。
石誌堅、歐陽信已經倒吸了一口氣。縱然對麵具之下的單疾泉不似對程方愈那般熟悉,可青龍教這個左先鋒,他們焉能不識。他武功詭譎多變,自己三人以對付程方愈的套路去對付他,自然是處處落在下風,再加上聽他口氣,似乎早已知道有殺手要來行刺,井然有備,偷襲也便沒有多少意義了。
沈鳳鳴聞言,不怒反笑,“單先鋒有把握勝得了我們三個?”
單疾泉露出愁色,“倒是沒有把握。我就是很好奇,沈公子好像單單對程左使的性命感興趣,在下這條命,你卻好像看不上眼?”
“我昔日承過單先鋒的情,不想與你為難,單先鋒就不要在此出言挑釁了吧。”
單疾泉露出一笑。“沈公子真的以為我為迎接你作的準備,隻是多穿了一件軟甲?”
“你不必危言聳聽,這四周我早看過,沒有機關布置,也沒有旁人。”
“那是因為公子看的時候,人還未來。”單疾泉道,“既然知道黑竹會要埋伏,我當然要先給沈公子空出了地方來。不過這會兒……人應該到了。”
沈鳳鳴麵色微變。小徑東頭已經傳來嗬嗬一聲。“都說單先鋒料事如神,老朽還未肯全信,想不到這會兒過來,當真能見到沈大教主——單先鋒,這該不會是你又拿了人皮麵具,變個戲法給老朽瞧的吧?”竟是關非故的聲音。
又一個聲音跟上笑道:“是不是真的,我們動手試試就知道。”關盛竟也來了!
沈鳳鳴一顆心已沉落下去。關非故——他無論如何不曾想過,單疾泉的援兵會是正主兒關非故。單疾泉必是有極大的把握自己今日會出現在此,而且,他是真的要致自己死命,才會將關非故父子都叫了過來。那麼多天以來,他以為是自己用婁千杉利用了單無意,可現在看來卻是——單疾泉用單無意,利用了婁千杉!
“不知沈公子認為——以我們三人,對你們三人如何?”單疾泉施施然道。
歐陽信搶道:“單先鋒,你這是何意?你……你已經辣手取了我們一人性命,莫非現在連我們大哥的顏麵都不顧,要對我們趕儘殺絕?”
“是誰先要對誰趕儘殺絕,誰先不顧了誰的顏麵?”單疾泉冷笑。“黑竹會本就沒打算放過單某,那也須怪不得單某今日無情。”
“我們又不知是你——我們要的是程……”
“好了。”沈鳳鳴抬手止住他。單疾泉不是程方愈,他不想在他麵前提起當年那件事——提了亦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與單疾泉講道理更是全無必要,隻因該懂的單疾泉當然早就懂了,既然要假作不懂,那麼也沒人能逼得他懂。
他已知今日不能輕易脫身,唯一的法子也隻是拖延時間。隻要約定的時間一到,即使自己不出現,風慶愷和黑竹六組也會動手,青龍教與幻生界駐地同時受襲,單疾泉與關非故說不定便會不得不返去救場。
“看來這次我是徹徹底底叫單先鋒給戲耍了。”他麵上露出氣餒頹唐之色來,“我到現在也沒想通,單先鋒是怎麼未卜先知的——能不能給我個明白?”
“以沈公子的聰明——想不明白?”單疾泉笑得狡黠。
沈鳳鳴搖頭,“想不明白。”
單疾泉道:“不知公子可識得弈棋?弈棋之中,最忌不觀全局,隻盯局部,又忌埋頭布陣,不應外變。當一個人對某件事情過於執著的時候,他便容易犯這兩忌——沈公子懂得利用犬子對那位婁姑娘之執著,卻忘了你自己對程左使的執著,也會被利用。”
“單先鋒,”關非故不耐,“你同一個死人說那麼多,怕也沒什麼意義。”
單疾泉歎了口氣,“關前輩說得是啊。沈公子今日難逃一死——單某也覺甚為可惜。可誰叫青龍教與關前輩還有太子殿下結了盟,單某亦是無有他擇,便隻能怨公子自己布棋不周了。”(www.101novel.com)